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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第3页）

&esp;&esp;“怕死？”

&esp;&esp;月光与阴影交界处，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再度浮现出碎光，半晌摇摇头。

&esp;&esp;他笑起来：“骗人。告诉我，怕死吗？”

&esp;&esp;“……”小男孩终于轻轻说：“我怕你死……”

&esp;&esp;他怔住了。

&esp;&esp;“只要你活下来……只要你能活下来……”抽泣再度响起，这次就像崩溃般再难忍住，小男孩把全身蜷缩在伙伴身侧，含混绝望的哭泣一遍遍重复：“我、我可以死，我没关系的，只要你能活下来——”

&esp;&esp;“只要你能活下来——”

&esp;&esp;小男孩已经很长时间滴水未进了，他趁晚上太阳不烈的时候出去找水，用凹陷的石头小心翼翼舀起水来，生怕弄洒了哪怕一滴，回来喂给山洞中发高烧的朋友。他自己的嘴唇则干裂得不成样子，血在嘴角凝固成紫黑，哭泣时一牵动，再次涌出因为极度缺水而格外浓稠的血珠。

&esp;&esp;但皮肤撕裂的疼痛，与他声音中所包含的强烈乞求相比，却好像完全不值一提。

&esp;&esp;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九岁的闻劭听着哭泣声想。

&esp;&esp;为什么宁愿自己死去，也要燃尽最后一点力量，祈求自己所爱的同伴活下来？

&esp;&esp;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小男孩在月光下乌黑的头发，然而岁月犹如漩涡般急剧旋转、褪散，二十多年后黑桃k的手眼睁睁从空气中滑了过去，指尖只碰到眼前摇曳的罂粟花。

&esp;&esp;黑桃k闭上了眼睛。

&esp;&esp;“我希望记住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esp;&esp;“我爱你，严峫，我希望你也成为那个不可超越的胜利者。”

&esp;&esp;“严峫！！”

&esp;&esp;“那你开枪啊，”江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面前再度响起，他说：“开枪，别怂。”

&esp;&esp;……

&esp;&esp;山洞中那个为他哭泣的小男孩长大了。他站起身，仿佛听见什么似的，敏捷地转身跑出山洞，任凭身后传来声声呼唤也不曾回头；他奔跑着穿过时光与空间的洪流，来到元龙峡冬季灰白的山涧中，抱住那个狼狈不堪的警察，眼底闪烁着欣喜、痛苦和爱意。

&esp;&esp;然后他退后调转半步，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头颅暴露在了远程狙击枪红点下。

&esp;&esp;黑桃k牙关咬得那么紧，以至于脸颊都僵冷得有点怪异，远处手下上前半步又胆怯地顿住了。许久后他终于仰起头，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手插进裤袋里攥住了一包粉末。

&esp;&esp;身后传来声音：“大哥。”

&esp;&esp;“……”

&esp;&esp;黑桃k一回头，阿杰谨慎地低着头：“车队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esp;&esp;准备越境的越野车队整装待发，远处空地上，一道在他心底无比熟悉的削瘦身影正被保镖紧密关注着，低头钻进了车后座。

&esp;&esp;黑桃k一动不动。

&esp;&esp;“……大哥？”

&esp;&esp;过了好几分钟，开始有点忐忑的阿杰终于听见这么一声：“好。”

&esp;&esp;他奇怪地一抬头，却只见黑桃k从口袋里拿出一袋东西，远远扔进了远处的罂粟田。

&esp;&esp;“那是……”

&esp;&esp;“没什么，”黑桃k平淡地道，没让他再问下去：“走吧，去瑶山。”

&esp;&esp;车队缓缓开动，穿过群山，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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