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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第3页）

&esp;&esp;他始终未曾现身，一直隐身角落，直到她收了罗帕离去，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esp;&esp;那日之后，他再未见过她了，直到他离开的那一日。

&esp;&esp;那一日，他辞别皇祖母，出京，回往西海。

&esp;&esp;他牵马，行在长安道中，遇见了一辆朝着皇宫方向而来的华丽宫车。风吹来，卷起绣帘一角，露出了车中少女那姣好的半面容颜。

&esp;&esp;虽只惊鸿一瞥，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esp;&esp;如此巧，她竟就是菩家孙女。

&esp;&esp;他已听闻消息，数日前，她被定为了太子妃，此刻应当是要入宫去的。

&esp;&esp;车中的她没有留意他，也不可能看见他——即便看见了，亦不知他是谁。

&esp;&esp;一个行在风尘道上即将离开京都的路人罢了。

&esp;&esp;他停在了路边，目送载着少女的宫车朝着皇宫疾驰而去，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缕淡淡的惆怅之感。

&esp;&esp;但这惆怅之感很快消失。

&esp;&esp;身为菩猷之的孙女、菩左中郎将的女儿，她完全有资格获得如此的地位和尊荣。

&esp;&esp;命运固然大多时候不公，但对着她，这个如同花一般美好的柔弱少女，终还是展示出了它悯人的一面，将从前亏欠了她的一切还给了她。不但如此，加倍馈赠。

&esp;&esp;为此他感到欣慰。

&esp;&esp;他遥祝这个和他偶然曾暗遇过的忠臣之女，愿她一生顺遂，平安无忧。

&esp;&esp;他便如此，转头，踏出了京城，等待着自己这一生的命运的最终走向。

&esp;&esp;在他十六岁后，他便知道了，他的余生，再无坦途。

&esp;&esp;然而后来，他更是知道了，他其实还是低估了命运对他的冷酷和无情。

&esp;&esp;他又一次地匆匆赶回了京都，和她再一次地遇见。

&esp;&esp;第四次遇。

&esp;&esp;然而，却是在皇祖母的葬礼之上。

&esp;&esp;在他奔入灵宫的那一刻，满天的白幡和举孝的人群里，也不知为何，他一眼便就看见了她。

&esp;&esp;她一身孝服，立在他的侄儿太子李承煜的身侧，睁着一双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眸，仿佛也正在凝望着自己。

&esp;&esp;短暂的，隔着无数人的四目相对。

&esp;&esp;她垂下了眼眸，他亦收回目光。

&esp;&esp;他不知她此刻作何想法。

&esp;&esp;于他而言，皇家最后一丝的温情，随着皇祖母的离开，彻底地离他而去了。

&esp;&esp;这种悲哀和痛苦，这个世上，无人能够理解。

&esp;&esp;人这一生，若就如此孤独至死，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esp;&esp;他几欲泣血，长跪灵前，彻夜不起。

&esp;&esp;这些年间，每当深夜，无法入眠，他常自嘲，必是他十六岁前太过恣狂，将他一生福祉都挥霍掉了，所以十六岁后，他的人生，只剩下了还债。

&esp;&esp;这个念头仿佛又再一次地得到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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