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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考验的不仅是眼力、箭技、平衡性和下盘功夫,还要看谁的运气好,万一你射了半天全是普通雪球,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好,那就开始吧。”这姑娘的语气像是即将要比的是丢沙包,听起来不能更从容。无知者无畏啊,众人心道,有人就故意和燕七道:“不若请这位小姐先来?”“好啊。”燕七也没推辞,拿了弓走向规定的起跑地点。——有好戏看了嘿!甭管是在场的还是远处的,一瞅见这边有个女娃要跟人比箭,立刻都来了精神,哗啦啦地全都向着这边涌过来看热闹——大营里怎么会有个姑娘?这姑娘谁家的?哪儿来的胆子要跟大兵们比箭?这是在作秀吗?管她是想干啥,美人要和大兵们比冰上射箭,只这个就有足够吸引人的噱头了!快快快,去得慢的可就赶不上前排了哈!也不过就是片刻功夫,这片冰场周遭就围了好几百号人,前排的都干脆被人摁坐在冰面上了,免得挡了后排人的视线,然而燕七将要施箭的方向却没人敢坐,谁也不敢拿自个儿命开玩笑,谁知道这位深闺大小姐这箭会往哪儿发啊,甚至连别的方向处于前排的人都有点惴惴,想着要不要把盾拿来挡着点自己,别回头战场上杀敌没被敌人弄死,在这儿让这个小丫头片子给弄死了,那可就太冤了。众人正这么想着,就见燕七准备施箭的方向、那片被众人看做是危险区域的地方,不声不响地走过个人去,走到中间转过身来,面向着燕七,然后竟是一矮身——盘膝坐下了!大家以为这位是来捣乱的,结果不成想人家把一肘往膝头一支,将腮一托,做出了一副静等正戏上演的样子,分明也和大家一样,就是来围观的。“那小子找死啊?!”众人嗤道。“那不是元昶吗?想嘛呢!”“元天初!你不要命啦?!快过来!到这儿来看!”“发的什么疯?!骁骑营的人吗?还不赶紧把你们的人拉走!待会儿闹出人命来这个年可就过不痛快了!”就在一片闹闹哄哄中,忽然又一个身影慢吞吞地从人堆里走出来,然后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慢吞吞地走向那片危险区域,就在盘膝而坐的那人旁边不远处停下脚,转过身来,揣着手定定地立住了,也是一副等着看正剧的样子。“哗……”这回不淡定的不止是骁骑营的人了,燕家军的兵们可都急了——那可是老大的儿子!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谁担待得起啊!唬得赶紧望向燕七:“大小姐——”快别闹了!不能拿你亲弟弟的命当儿戏啊!赶紧把他叫回来——“我准备好了,开始吧。”他们的大小姐疯了。负责扔雪球的几个人可没有想那么多,既然让开始那就开始,四个人八只手,一手一个雪球,十分默契地交错开出手的时间,并尽量地将雪球扔到最高处,八个雪球便在空中有先有后有高有低地间错开来,给射箭者创造出能多次出手的机会。燕七在几人出手的同时便跑起来,手中的箭流水般向着空中倾射而出,然而并不是每一颗雪球都被射到,射到的掉在地上摔开,里面豁然是红糊糊一团内脏,没有射到的掉在地上摔开,却是白花花的雪。第一批八个雪球被抛上去,下落的过程里第二批八个雪球已经出手,就这样起伏不断,有上升有下落,燕七手中的箭却也不停,跑出一段去后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向冰面,引得众人一片粗声低呼,然而却见燕七就势坐倒,借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手中的箭竟依旧不停,快如连珠,一时间漫天都是黑的箭光和白的雪影交织,众人齐齐仰着头张大嘴,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是流光飞舞。雪球一共要扔十批,每批八个,说来不少,实则不过须臾间便抛洒完毕,待燕七止箭、雪片落定,冰场之上已是一片狼藉,再看冰面上的结果——八十枚雪球,四十六颗中含有内脏,悉数被箭射中,而细心的人更是发现,那些纯雪球没有一个被箭射过,也就是说,燕七的选择命中率是百分之百!——这绝不是靠运气!这是靠眼力和判断,是靠速度和精准!包有内脏的雪球落下速度必然要比纯雪球快,然而因为抛球之人可能有意控制不同的力道,在上升和下落的短暂过程中很难辨别哪一个里包着的是内脏——可这个姑娘全都辨认出来了!不仅辨出来了,还全都手随眼到地射中了!围在冰场外的百十来号人一时间静默无声,这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来秒,从第一把雪球抛向空中,这姑娘开始奔跑,然后放箭,滑行,起身,箭止,全中,一气呵成。没人能形容这姑娘的出手有多快、动作有多利落、射击有多果决,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大家所能感受到的除了快和利落之外,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从容霸气。毫不犹豫地出手,干净利落的完成,没有丝毫迟疑,不见丁点儿侥幸,仿佛是信手拈来,然后就站在绝顶等着尔等来战。可是无人敢战。谁也做不到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射中四十六颗雪球,哪怕八十枚雪球里都是包了内脏的也做不到,谁也射不了这样快,谁也射不了这样准,做不到。众人足足瞠了近半炷香的时间,终于从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结果中回过神来,“轰”地一声就炸了锅——神乎其技!只能是神乎其技!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这箭法!——她是谁?什么来头?师从何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神的箭法?眼前这情形究竟是真的还是我们在做梦?“该你们了。”在喧嚷的噪声中,燕七走回来和那一伙子要和她比箭的人道。那伙人面面相觑,好几个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张着大嘴看着燕七。还比什么比啊,这一招直接就把他们封杀在了起跑线里了啊!一伙人张口结舌地互相看了几眼,方才叫嚣得最欢的那个向着燕七一抱拳:“我认输。”说罢将手中弓箭向着地上一丢,大步走向那厢的燕九少爷,其余众人一见此情形,也纷纷跟上,当着不明真相的数百号围观群众,竟当真单膝跪下向着燕九少爷道了三声“我们错了”。燕九少爷没话可说,揣着手垂着眼皮立在那里,待这些人纷纷站起身,原以为他们会就此离去,不成想站在最前面的这个竟是嘴角一挑嗤笑了起来:“输者认罚,天经地义,我既输了,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只不过我心服口服的是令姊,却不是你,你身为个男人却要女人来替你出头出气,实是令我不耻,你若有种,亲自来与我们比过,否则,你在我眼中也不过就是这个。”说着伸出小拇指抖了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耻笑和轻视。燕九少爷慢慢抬起眼皮来,竟是勾唇笑了一笑:“我倒不知有人自取其辱还能上瘾。好罢,既然你想同我比,那我便成全你。射箭不是我所长,吟诗作赋只怕也不是你所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在这般非仇非恨的较量里显然毫无意义,你我既然要比,便找个人人皆可参与、不受学识与武力限制的项目来比,不知你敢不敢?”“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比什么?”这人倒也不是十分冲动之人,闻言并未轻易答应。“就眼前诸多玩乐项目来看,唯一无需用到书本与功夫的,就是……”燕九少爷说着慢吞吞向着那边一指,“迷宫。”迷宫?比谁能先从迷宫里出来吗?这比的是运气和脚力吧!这小子是有多傻?脚力难道不是功夫的一种?就他这弱鸡子样还想跟他们这些大兵比谁跑得快?还是说他想比的竟是运气?这人有点不太理解燕九少爷的思路,但迷宫这种东西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任谁也做不了弊,比的就是运气和速度。难不成这小子还能玩儿出花儿来?这人还是迟疑了一下,道:“你想怎么比?”“迷宫有两口,你我各由一口入内,率先从另一口出来者胜出,”燕九少爷慢声道,“鉴于此迷宫大且复杂,允许比试前一观设计图,但只有十刹时间,你可有异议?”十刹就是十秒,看不看的其实也没什么两样。这人细思片刻,觉得燕九少爷必然做不出什么手脚,于是点头应了:“就比这个!彩头怎么说?”“输了的向赢了的单膝下跪,”燕九少爷勾着唇角,慢慢地笑,“道三声‘你是爷,我是这个’——就做你方才对我做的那个动作。”抖尾指的侮辱性动作。“好!就这么定了!”这人血气上来,大声应了,当即便要同燕九少爷往迷宫那边去,围观众人一见这情形立时又嗨了,这戏码是一出接一出啊!还没从刚才那姑娘神奇的箭术里回魂儿呢,这厢就又一场开始了——别的暂不管,先凑热闹去再说!一群人跟着轰隆隆地就奔了迷宫去,元昶却不知几时消失了踪影。燕七当然也要跟着过去看燕小九怎么打人脸,就见他和那人已经找当初设计此迷宫的人要来了图纸,十秒钟的时间,能看清个什么呢?十秒过后,图纸交还,两人各往迷宫一口而去,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忙找高地,大部分都聚集在校场做为看台的十几级高的石阶子上,好在迷宫所建之处地势本就低,站在最高台阶上倒是可以看到迷宫内的情形,见双方已在口处站好,有负责裁判的当即点燃一枚烟花放上天去做为开始比的信号,然后众人就看见那两人二话不说地钻进迷宫去,在狭窄的甬路间开始了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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