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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他擒住,阿曼转身冷笑,被抓住的左手手掌疾翻,竟然反握住了李敢的手腕,以此同时,弯刀已出鞘,声响轻如泉吟,脆如碧玉……反射着雪地寒光,那瞬弯刀亮得刺眼,划了道弧线,竟是朝着李敢的手劈落下来!这一生变甚快,李敢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年出手如此狠辣,待想抽出胳膊,却被他牢牢抓住。眼看刀将要劈断胳膊,李敢疾起飞腿踢开阿曼握刀的手。阿曼侧身让开,却仍未放开李敢的胳膊,手上用劲,借着李敢胳膊之力,双腿腾空,连环般踢向李敢。绛红衣袍在风中翻飞。双腿疾踢,又狠又准地踢在李敢胸膛上。李敢功夫本不弱,但看着这少年与子青甚是亲厚的份上,一直不愿出重手,故而暂落下风,被踢地连连后退。“阿曼!”子青颦眉不解,好不容易缔素已走,想不明白这二人怎么会打起来。听见子青的声音,阿曼方松开李敢的手腕,腾挪跃开,弯刀却仍未回鞘,转头朝子青笑道:“我知道他就是李广的儿子,你且看着,我来替你出气!”“当年之事,与他无关,你别伤了他。军中私斗,若再打伤校尉,将军也保不住你。”子青急道。阿曼歪头想了片刻,遂收了刀,笑道:“原来你是担心我,不是担心他。”子青不答,皱眉望向李敢,叹道:“你走吧,莫再来了,钱两我会托人送至云中郡。”“阿原,我只问你一句!”李敢行至她面前,定定望着她,“方才缔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秦叔和秦姨真的都死的?”子青静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仿若被巨锤击中,李敢身形微晃,强撑着又问道:“怎么、怎么死的?”子青却不愿再答,也未再有只言片语,转身慢慢离开。“自戕!”阿曼近似残忍地看着李敢,“因为内疚,因为觉得对不起那八百羌人,他自戕身亡。”闻言,李敢踉跄后退。阿曼逼上前,接着狠狠道:“……我若是你,绝没脸再来见她!”说罢,他再不看李敢一眼,牵了马去追子青。茫茫天地之间,李敢立在雪地中,心痛若绞,气闷难当,却是无地宣泄,只能任由世事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直至窒息。69牵挂(一)冬至刚过,各营便又紧锣密鼓地操练起来,除了日常必需的兵器操练之外,尤其各营之间彼此要配合的阵法,更是一遍又一遍,顶风冒雪地操练至烂熟。虽然一直未有命令下来,但操练之余,累得精疲力竭的众人心中都能隐隐能感觉到——有人跃跃欲试地期盼着,有人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还有人无所谓地埋头过日子。那日,长安城的清晨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空气冰凉清冽。刘彻立在宫栏边,凭台远眺,周遭尽是滴滴答答的声响……屋脊上的积雪正在融化,沿着屋檐珍珠般地往下掉落,到了地上汇成细细长长的水流。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倒映出着宫栏旁的刘彻。刘彻扯掉围在脖颈上貂绒暖脖,丢给旁边的内侍,任凭清冷的空气沿着脖颈直透入体内,低低道:“雪终于融了……去!八百里加急,替朕把去病召回来!”“诺!”内侍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而去。陇西郡,霍字旗在风中烈烈飘扬。徐大铁射出箭箙中的最后一箭,正射在靶心边缘上,他乐得不行,拽着易烨直叫他看。“了不起呀你!”易烨笑道,另把一捆箭矢放入他箭箙之中,“再来!说不定,祖宗保佑,待会还能射中。”“等俺回去的时候,跟俺妹子说!”徐大铁喜滋滋地转身继续射箭去。不远处,到河边刷过马的子青正朝他们走过来,神色异于寻常,似有心事。易烨自然最先留意到,待她走近便问道:“想什么呢?呆愣愣的。”子青抬眼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沉声道:“我看见马槽里加了熟豆饼。”“熟豆饼!”易烨眉毛扬起来,心疼道,“这些马倒是越吃越好了!照这么下去,若是哪天它们吃上羊肉馍馍,我也不奇怪。“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易烨奇道。“让马吃熟豆饼,是在为长途奔袭做准备。”子青凝眉道,“最多不超出三日,我们便要出征了!”易烨吃了一惊:“这么快!也没听蒙校尉提过,一点风声都不透的?”“既然是要突袭,事前是不该透出风声来,你我二人知道便好,你且莫说出去。”“嗯。”易烨虽点了头,目光却望向赵钟汶与徐大铁,子青循他目光,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出征在即,即使家人就在近处,赵钟汶与徐大铁却仍无法回去与家人再相聚片刻,让人心中怅然不忍。“走的前一晚,会让留家书的,这是惯例。”子青低低道。易烨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自主地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白雾在空中消散,再无影踪。虎威营内,邢医长收拾着他的旧书简,不停口地唠叨着。阿曼在旁,心不在焉地用竹刀削刮着竹牍,听着外间来来往往的马蹄声。“老邢!”他唤了声邢医长。邢医长犹撅着腚,埋首于书堆之中,再懒得去纠正阿曼这个西域人在言语上的不敬之处,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阿曼用刀背吱啦吱啦地刮着竹面,吹了吹竹屑,才接着道:“你这么大年纪,若跟着霍将军出征,老胳膊老腿,吃得消么?”“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拐弯抹角的,我可最烦这个。”邢医长没好气地转头瞥了他一眼。阿曼转头一笑,道:“将军若把你放在营里,我可不跟着你。”“你不跟着我,跟着谁去!”邢医长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三脚猫功夫,没用,卷毛小子。将军从未让你跟着大军操练过,可见他从没想过让你跟着去。”“你跟他说说,普通刀剑伤,我帮着包扎包扎也算凑合。”“没用!将军是什么人,但凡有两下子的,没有他不惦记的。不让你去,肯定是有什么缘故。”邢医长掏出册布套上满是灰尘的竹简,用力拍了拍,室内尘土乱窜。阿曼不甚在意地扇了扇,道:“你不肯帮忙,那我自己说去!”“你说也没用。”邢医长自布套中取出竹简,摊开来,朝阿曼走过来,往他跟前一递:“看看这个,是楼兰文么?”阿曼扫了一眼,点头:“嗯,这东西你打哪里偷来的?”“什么偷的!送的、送的、人家送的。”“谁送你这个,明知道你看不懂。”阿曼嗤之以鼻,“这不是糟蹋东西嘛。”“你看得懂就行。”邢医长难得地陪笑,道,“快,读给我听听。”“嗯……居延草药手札……”阿曼仅念了开头几字,便停下来不念了,挑眉望着邢医长,“下面的不认得了。”“你……”阿曼笑得无赖:“老邢,你去和将军说说,待事成了,说不定我便又认得了。”“你这臭小子!还敢来威胁我!”邢医长作势卷起竹简便要打。“别举高了,当心闪了腰……”阿曼摆出一副任他打的姿态,还好意提醒他。邢医长被他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恼道:“打仗有什么好玩的,一场仗下来,死的死,伤的伤,缺胳膊少腿,你当是儿戏啊。”“我知道,可我还得去,这是要紧事,很要紧。”阿曼何等聪明,听出邢医长口风已有些松动,笑道,“放心,回来之后我还给你译这些破烂玩意。”邢医长疑虑地看着他,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阿曼常常被他责骂,却也不见动真气。这个西域少年整日看似嬉皮笑脸,心中却是严守着许多秘密,他直觉地明白这个西域少年绝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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