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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于是她轻轻一笑，“明日缪夫子过来，你随我一起读书。”

&esp;&esp;

&esp;&esp;缪夫子是太学里的博士，秦司徒特聘他来给女儿讲学，讲的都是四书五经之属。翌日秦赐到了书斋去才知道，阿摇和衡州也来了，坐在后排陪前边的秦束读经。

&esp;&esp;阿摇当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秦赐，竟忍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你换衣服了？”

&esp;&esp;秦束也循声望去。但见那春末夏初的纤润光影之中，安静地立着那个男人，宽袖长袍，绀衣素里，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入冠中，眉目沉静如渊海，却听见阿摇说话的一瞬微微别过了脸，在那如削鬓边的耳根上透出一点微微的红。

&esp;&esp;缪夫子那颤巍巍的声音正在此时插入：“女诫也者，以卑弱为相逢狭路间

&esp;&esp;秦赐去了马厩，才晓得原来小娘子自己是有一匹马的。

&esp;&esp;马倌将那匹马牵了出来，是一匹枣红母马，四蹄健壮，毛发漆黑发亮。秦赐一眼看去，便知是匹万里挑一的好马。

&esp;&esp;然而秦束说了要两匹马。马倌让秦赐自己再挑一匹，他看来看去，最后选择了一匹老而瘦的黑马。

&esp;&esp;他牵马到秦府后门口，秦束已换了一身胡服，箭袖紧袴，腰悬佩剑，若不是发髻未改，旁人还要以为是位公子。她见了秦赐牵来的马便发笑，却不说话。

&esp;&esp;秦赐抿着唇，站到枣红马的马镫边，秦束便将手搭上他的手，一跃上了马。

&esp;&esp;少女的手柔软，甚至芳香，然而只是短暂的一瞬罢了。

&esp;&esp;秦赐转身，也上马，黑马发出一声无力的低嘶。

&esp;&esp;秦束时而策马疾行，时而勒缰缓步，秦赐都安静地跟在她后头，配合着她的步伐。时近黄昏，铜驼街上行人已稀，斜阳下的长风将高阁上的铁马吹得呼啦啦作响。拐过铜驼街，通往榖水的一路上尽开着集市，伙计们多忙着收店，上街的郎君娘子们也都掩着巾帕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饭店和茶楼里倒是人声渐沸，直到临河的十余所酒市、茶市、牛马市、乃至伎乐勾栏，欢腾的声音仿佛催动着河中的水波，连那夕阳的影子也迟迟留恋水中不肯去了。

&esp;&esp;秦束驻马水边，看水上转输的舟船来来往往，民夫民妇在岸边捣衣喧闹，几行燕子低掠着水面飞过，转眼便不见了。

&esp;&esp;“待入了宫，这些便都瞧不着了。”她轻轻地道。

&esp;&esp;秦赐没有回答。

&esp;&esp;秦束安然地叹了口气。她喜欢他的沉默。若换了旁人，即使是如阿摇那样的体己人，也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回她的话，或者安慰她，或者笑话她。但秦赐，这个无父无母的最低贱的胡儿，却只会沉默。

&esp;&esp;“你懂得相马，是不是？”她复问。

&esp;&esp;秦赐道：“是。”

&esp;&esp;“能挑中最劣的劣马，也是件本事。”她笑了笑，“在我面前，没必要做那些遮遮掩掩的把戏。”

&esp;&esp;秦赐道：“是。”

&esp;&esp;所谓把戏被拆穿，他也无羞无恼，秦束看他一眼，他却道：“燕子低飞，日落有雨，请您小心。”

&esp;&esp;“好，”秦束笑道，“我带你去避雨。”

&esp;&esp;说是避雨，但秦束却沿着榖水往南直走了不近的距离，到一家花坊前，还走进去瞧了瞧，最后捧出来一函书。

&esp;&esp;她将那书函扔给秦赐，秦赐接了，却觉沉重得很，再低头一看，函上封套写明是一册花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