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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1页）

&esp;&esp;秦赐吩咐罗满持将箱子抬走，一边难得地笑了一下，“那便请殿下替末将谢过太后美意了。”

&esp;&esp;他那转瞬即逝的笑影却让萧雩怔了一怔，旋即道：“好说好说。”她又拍了拍手，两名窈窕小婢便捧着食盒进来，一一地打开了，香喷喷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婢将盒中餐肴一件件在案上摆开，萧雩便睇着秦赐的表情，一边笑着介绍：“这是邺中鹿尾，这是蜜渍鱁鮧，这一道大菜叫浑羊设，是置鹅于羊腹中，内实粳肉五味，烧至全熟……这可都是大内供给的御膳，便皇帝皇后吃的也不过如此了。”

&esp;&esp;明明都是大荤的菜，偏都做得精巧可喜，香气袭人。秦赐并不饥饿，但萧雩却已给他递来了象牙箸，只好接过。

&esp;&esp;他无端端想起自己在显阳宫吃过的那一顿饭。当时菜色都属寻常，是既不奢僭、也不寒碜，刚刚好的样子；而那个人……那个人在灯下劝自己吃这吃那，眉眼盈盈，一切也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esp;&esp;他的眸光一时深了。廉纤的雨声飘进窗扉，萧雩借昏暗的暮色看着他，半晌，自己也动筷慢慢地吃下一口。

&esp;&esp;这个男人，让她想起古书上的一句话，是孔子说的：“刚毅木讷，近仁。”

&esp;&esp;一顿饭毕，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esp;&esp;秦赐将萧雩送出来时，雨声已一分分地消歇了，夜色降临，庭院中弥漫着薄纱般的水雾，微风吹不动，人走入其中，便像走入了猜不透的迷梦里。将军府的廊檐下次日月不恒处

&esp;&esp;秦赐将萧雩送回了长公主府，自己便沿着榖水慢慢地走回来。

&esp;&esp;罗满持跟在他身后数步远，不敢贸然上前搭话。他想若是李衡州在此，大约是会说上几句的，因为李衡州很熟悉秦皇后，似乎就总显得与将军亲近一些。罗满持有些懊恼，他其实觉得平乐长公主也是个不错的女子，而秦皇后……秦皇后已毕竟是皇后了。

&esp;&esp;将军走到了榖水边的一座桥亭，又怔怔地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廊檐上淅淅沥沥披落的雨幕。他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得令罗满持看不出底细，但那灰色的眸光深处却有记忆的光，暗淡地闪动着。

&esp;&esp;桥亭边拴着三两无主的小舟，里里外外都被风雨泼湿，只能攀着脆弱的绳子哀哀地荡着。更远处是迷蒙的雾色，黛青的树影，行人与车马匆匆忙忙来来往往，但全都是对岸的事情，这边听不见一点声息。

&esp;&esp;虽然将军每回从显阳宫归来都很坦然的模样，但他的内心，想必也知道这是件极危险、又已绝望的事吧。也是因此，在这光沉响绝的落雨的黄昏，他才会露出这种无家可归的野犬一般的表情。

&esp;&esp;片刻之后，秦赐再度转身，回府。

&esp;&esp;将军府内室之中，李衡州接过他那湿透的外袍，一边问：“长公主送来那块玉璧，怎么处分？”

&esp;&esp;“暂且收着罢。”秦赐淡淡地道。

&esp;&esp;李衡州觑着他脸色挑了挑眉：“将军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esp;&esp;秦赐掠了他一眼，李衡州闭了嘴。秦赐复问：“显阳宫那边，有回话么？”

&esp;&esp;李衡州模仿着秦束那端凝的语气：“‘知道了’。”

&esp;&esp;“知道了”，这仿佛无感情的三个字令秦赐皱了皱眉，“你去同那边说说，定一个她高兴的日子，我入宫去。”

&esp;&esp;“哎。”李衡州笑应了。

&esp;&esp;然则之后一连数日、十数日、数十日，李衡州从显阳宫探听来的消息，却只是“不方便”。眼下秦束不理事，秦赐也无法拿冠冕堂皇的政事去谒见她，于是只能默默地等着对方方便的日子；偏偏这时候萧雩又时常到访，显阳宫的“不方便”，倒也是给了秦赐不少的方便。

&esp;&esp;待过了个把月，秦赐才渐渐明白过来，秦束大约是不想见他。

&esp;&esp;“要我说么，小娘子肯定是吃醋啦。”李衡州摇头晃脑，头头是道，“女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平乐长公主的容貌地位比她都不差，最要紧的，长公主比她自由——她心里难免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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