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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2页）

&esp;&esp;老太婆的反应好像有些迟钝，小贩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她稍稍抬了抬松弛的眼皮，然后慢吞吞地从腰间掏出来碎银子递给他。

&esp;&esp;她拿着书，拄着拐慢慢地往来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淹在人群里。

&esp;&esp;在河畔的石阶上坐下来，她把拐杖抱在怀里，才终于有功夫用蜡黄的手摸了摸那深蓝色的书皮。

&esp;&esp;那白底黑字赫然是《山川风月录》。

&esp;&esp;她翻开一页来，约莫是迟疑了一会儿，又连着翻了好几页。

&esp;&esp;彼时坐在不远处的孩童手握糖葫芦，好奇地看那个穿得灰扑扑的老太婆一页又一页地翻书，却又在刹那间像个再不会动弹的木偶般，捧着那册书，好半晌都没动。

&esp;&esp;夕阳西下，贪玩的小孩儿都被父母连抓带哄地带回家去了，老太婆终于有了点动静，她拄着拐艰难地站起来，迟缓地朝落日余晖里走去。

&esp;&esp;天色渐暗，长街冷清，那座院子落了锁，大门挂着经年的灰尘，好像许久都没有人推开过。

&esp;&esp;但偏偏此夜，有一抹微弱的烛火在院内的卧房里闪烁。

&esp;&esp;屏风上搭着几件粗布旧衣，只身着雪白中衣的“老太婆”终于挺直了脊背，坐在梳妆台前，用在铜盆里浸过水的布巾敷在脸上。

&esp;&esp;那被黔树汁生生粘出来一道道褶痕被热敷过后软化舒展，蜡黄的颜色几乎染了整张布巾。

&esp;&esp;而此刻铜镜里再映出的那张脸便已然不同了。

&esp;&esp;白皙的面颊被热气熏得有些泛红，但那赫然是一张年轻的脸，再不是那个穿着灰暗旧衣的老太婆。

&esp;&esp;轩窗外有风拂开了她摆在梳妆台前的一卷书，她低眼，目光落在那形似女子身姿的山峦拓画。

&esp;&esp;曾经这里也是热闹过的。

&esp;&esp;那时这院子里有四个人，一个卷毛小道姑，一个从田间获得生机的稻草妖，一个整日醉意朦胧，衣袍殷红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个刚刚逃离烈云城的她。

&esp;&esp;她曾跑遍禹州所有的书店，只是为替那公子寻一本《山川风月录》作为新年礼，若非是城东一个秀才的母亲碰巧将这书转卖给书摊上的小贩，她还买不到这紧俏的东西。

&esp;&esp;只是那时，那秀才的母亲转卖时便在十分嫌弃地嘟囔，言那《山川风月录》是本不正经的闲书，所以那时她便以为，那还真是一本不正经的书。

&esp;&esp;可此时才见这书，便见其中山川皆作女子身形，袅娜娉婷，衣带稍宽，书中记载所有故事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倒用拟人写意的手法，加以文字故事叙述，令人读来颇生趣味。

&esp;&esp;怪不得。

&esp;&esp;辛婵想起那个除夕夜，那年轻的公子听了她那句“你还是少看些不正经的书”后，便笑个不停。

&esp;&esp;眼眶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些湿润，她按了按眉心，在梳妆台前呆坐了好一会儿，忽觉心口窒闷，她抬头，果然看见铜镜里褪去抹额的自己额头上银蓝双色的印记又在闪烁。

&esp;&esp;这一年多来，她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可她孤身一人躲躲藏藏，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为她解惑。

&esp;&esp;她只是越发心慌难熬，总觉得自己心口好似破了个洞，好似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破土而出。

&esp;&esp;“姐姐，”

&esp;&esp;清甜的嗓音蓦地出现在她的耳畔，可辛婵在铜镜里却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她苍白着一张脸，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esp;&esp;她藏起来的这一年，总能无端听到莲若的声音。

&esp;&esp;“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躲起来是没用的，该来的总会来，很快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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