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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2页）

&esp;&esp;进来的不是小莲，是另外一个丫头，端了热水进来：“夫人！”

&esp;&esp;秦舒走去净室洗漱过了，等这丫头给自己梳头的时候，这才认出来：“小莲去哪儿了？”

&esp;&esp;那丫头低着头：“小莲没当好差，管事罚她在甲板上跪三个时辰。”

&esp;&esp;秦舒不过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随手插了一支木兰白玉簪，回头问：“小莲犯什么错了？”

&esp;&esp;陆赜寻常虽不打骂下人，却也十分严苛，但有不妥当之处，这些人便要受罚，又知秦舒心软，并不肯说原因，秦舒见状道：“叫她起来吧，甲板上那么大的风，没得叫吹坏了。”

&esp;&esp;那丫头见陆赜并不反对，当下屈膝，高兴地出了船舱。

&esp;&esp;秦舒坐在莲花方凳上，手上抹着润手的膏子，道：“也不必跟这些小姑娘计较，倘若差事办错了，说几句就得了。”

&esp;&esp;陆赜走过去，见铜镜里的她眉弯如新柳，敷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盖住眼睛的青黑，脸颊上上了丁点儿胭脂，显出淡淡的粉色来，气色好了许多。觉得她头上太单调，往台上匣子里捡了镶红宝石璎珞金钗插在秦舒云鬓上，微微偏头，便见珠翠轻颤。

&esp;&esp;秦舒脸色未变，推开他的手，往外间来，见丫头们捧饭安著，一道道的菜鱼贯而上。陆赜跟出来，替她舀了半碗鱼头豆腐汤：“饭前先喝半碗汤，才是养生之道。”

&esp;&esp;那汤乳白色，极鲜美，秦舒慢悠悠喝了，又添了一勺，这才问：“上船已经七八日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esp;&esp;陆赜夹了一块儿鸽子肉放在秦舒面前的青碟子里：“你多吃点，多长点儿肉，我便告诉你。”

&esp;&esp;秦舒冷冷瞧了他一眼，放了筷子，吃了口茶漱口，便往里间去。书案旁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大樽桃花，开得极艳，她坐了会儿，往砚台里倒茶磨墨，提笔写字起来。

&esp;&esp;陆赜讨了个没趣，用过饭，度量她脸色好看了些，这才往里头来。已经点了灯笼，秦舒正在灯下写字，他走过去，见那纸上的字，骨架神韵已经与自己一般无二了。他笑笑，忽然想起在桂云楼见珩儿的辟地有德、甲胄有劳曰襄

&esp;&esp;副将赶忙放了小船下海，四处搜寻，又耽搁了四五日，也只寻得几十块儿飘在海面上的浮板。

&esp;&esp;秦舒看着那些碎成渣的甲板，不由得惊心，倘若自己在那小船上，如今只怕早就葬身鱼腹，又想这时机刚刚好，要是按照原先的计划，不说害了这一船上百侍女船工，只怕自己也性命难保。

&esp;&esp;秦舒在烛下饶有兴致得涂着丹蔻，心里默默道，这样正好，就听见侍女通报丁谓进来。她抬眼淡淡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每日里还头晕吐血，怎么不好好躺着？”

&esp;&esp;这声音平静又凉薄，丁谓皱了皱眉头，道：“夫人，那日返航回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宝船冲过来，咱们的船小，当下就被撞裂了。大人大抵是凶多吉少了……”

&esp;&esp;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蓝皮的折子：“这是在宣府的时候，大人曾交代给夫人的折子，倘若有什么意外，就叫小公子承了爵位，把齐国公府都托付给夫人。那时并未用到，不曾想还有用到之日……”

&esp;&esp;他跟随陆赜多年，如今却连陆赜的尸骨都找不到，自觉有愧，忍不住悲戚。

&esp;&esp;秦舒接过来，打开细细瞧了一遍，一只手拿起灯笼罩子，火苗顿时舔了上来，不过一瞬间那折子就被烧了个精光。

&esp;&esp;丁谓惊呼：“夫人？”

&esp;&esp;秦舒望着他笑笑，摇头道：“丁谓，不必了，我不想做什么国公夫人。你家大人大抵是真的没了，这样也好，从前种种纠葛都烟消云散了。你对他忠心耿耿，硬是要留在这里打捞尸首，白白耽搁了十余日。只是我们现在这艘船也不大，别的倒好说，只是吃的喝的快没了。你要留在这儿守着，我不反对，只是我却得走了。”

&esp;&esp;丁谓猛然抬头，称呼却变了：“凭儿姑娘，待爷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吗？”

&esp;&esp;秦舒笑笑，把手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取下来，扔在地上，顿时碎裂开来：“每年清明，我会带着珩儿给他上香的。”

&esp;&esp;她说了要走，果真片刻也不停留，第二日一大早乘了一艘小船便往天津而去，行不过三日，便能远远瞧见海岸线了。

&esp;&esp;水袖等在港口，上前扶了秦舒，同她汇报外头的消息：“陆大人出海难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陛下震怒，派了锦衣卫往海上去搜寻，约莫两三日就会到天津了。姑娘这次自作主张，擅自启用海外的舰队，贺学士传了信儿来，叫姑娘速回京城，交待清楚。”

&esp;&esp;秦舒上了马车，闭着眼靠在车壁上，终于能够安心的睡一会儿了：“交待什么呢？难不成我当初力主保留的海外舰队，我真的连几艘宝船都调动不了吗？贺九笙不想叫这舰队见光，就得全心全意地替我收拾好首尾。”

&esp;&esp;她轻轻地笑起来，睁开眼睛见水袖一脸的担忧，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狠毒了？”

&esp;&esp;水袖摇摇头：“姑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

&esp;&esp;秦舒从北定门入城，并没有回小檀园，马车径直驶到后海的一处私人别院里，直到了二门，这才下车来。

&esp;&esp;从小桥上过，便见贺九笙拿着剪刀正在收拾花木。她似乎才从外边衙门里回来，身上还穿着绯色仙鹤官服，听见秦舒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不过淡淡道：“你回来了？”

&esp;&esp;秦舒答了一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见她把手上那株山茶花修剪停当，这才放下手里的剪子，从一旁侍立的丫头手里取了棉布擦了擦手，往桥上而去：“你跟我来！”

&esp;&esp;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仿佛还同往常一样，两人行了数十步，便听贺九笙问：“人当真死了吗？”

&esp;&esp;秦舒并没有见到尸首，只是鹰船被撞得四分五裂，跟陆赜同去的十几人，只活了一个丁谓，茫茫海面，四周又无岛屿，搜寻了十几日只找到船板，便是想活命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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