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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第2页）

&esp;&esp;李容渊并未回答，只深深望着她，见泪水划过她的面颊，不由抬手，似乎想抹掉她的泪珠，然而修长的指还未碰到阿素，便被拦住，李承平桀然道：“要换她也可以，只是你须先将右手砍了。”

&esp;&esp;阿素知道李承平必然不放心李容渊，却未料到他竟如此无耻，而李容渊却似早已预料，左手反劈，甫然夺过了身畔之人的长剑，横在身前。

&esp;&esp;李承平未料到他竟然暴起，不由将剑架在阿素颈上，恶狠狠道：“你想做什么！”

&esp;&esp;李容渊却并未被他的色厉内荏震慑，反漫不经心将剑抵在自己右腕上道：“便依兄长所言。”

&esp;&esp;是真的要自己斩断右手的样子，李承平紧紧盯着李容渊，但见鲜血已从他右腕涌出。阿素怔怔落泪，她知道李容渊言出必践，却归来（修）今生她不愿他一人走

&esp;&esp;修罗地狱与人间不过一线，阿素心中踏实了些，忽然想起方才的情景，她急迫地从李容渊怀中挣开，努力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右腕。

&esp;&esp;指尖所及之处一片濡湿，猩红刺目，阿素整颗心剧烈抽痛起来，她几乎不敢去看，却还是强迫自己，目光一寸寸在他手腕的伤处逡巡。

&esp;&esp;望见她紧张的样子，李容渊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放下来，微微活动了下右手道：“无碍，只是皮肉伤。”

&esp;&esp;见此情景阿素略微放下心，然李容渊虽作无碍的样子，却分明可见他右腕绽开的那处伤皮肉翻卷，恐怕需要清创。更兼他方才劈手夺了李承平的剑，指腹被剑刃所伤，滴下鲜血竟有些发乌，难保那剑上没有淬毒。

&esp;&esp;想到此处阿素心中又发急，目光下意识落在血泊之中的李承平身上，方才夺剑，他被李容渊就势钉在地上，剑锋横穿锁骨，虽失血，却仍有一条命在，此时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esp;&esp;见阿素望向自己，剧烈地喘息中李承平反倒笑了，他勉强仰起头，嘶声道：“这一次，是我输了……”然而虽知大势已去，他却仍不甘心，双目圆睁，瞪视着李容渊，狠狠道：“只是……你，你也未必能赢，若是想活命，来求我……”

&esp;&esp;闻听他言中未竟之意，阿素甫然而惊，原来她的预感这般准，李承平竟真留了后手，这剑上真淬了毒不成？只是不待阿素发问，李承平便发出一阵疯狂大笑，她再抬头时，却见李容渊已走到了李承平的面前。

&esp;&esp;面对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李容渊却并不在意。居高临下望着血泊泥泞之中的一国储君，他眸色幽深道：“皇兄之所求，不过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求与不求，又有什么区别？”

&esp;&esp;见最后的心事也被拆穿，李承平面目狰狞，口中不断发出嗬嗬之声，李容渊神情平静，淡淡道：“然这一次，终究不能令皇兄如愿，况且……”

&esp;&esp;说到此处，他的语气蓦然转冷，言辞锋利道：“皇兄身为储君，为一己之私卖国求荣，即便身死也难容于祖宗社稷，曝尸三日也难赎倾覆江山之罪。”

&esp;&esp;他语气虽轻，却言之凿凿定了李承平的罪，甚至连身后当如何处置都已定论。闻者皆瑟瑟，匍匐跪拜在他脚下，阿素怔怔望着李容渊，只觉这一刻，他当真是这天下的主宰。

&esp;&esp;御极人群膝行分开两列，在他们走过的……

&esp;&esp;与安泰对视片刻，李容渊凛然跪地听受。安泰带着颤音的声音沉稳落下，周遭起初死寂一片，倏而哀哭四起，望着阿娘翁动的唇，好一会阿素才真真正正理解她的话，阿舅薨了，临终前传位于李容渊。

&esp;&esp;这样的事原本前世她也曾经历过，此时再历，阿素心中却空落得厉害。她的皇帝阿舅，既是疼爱她的长辈，也是夺去阿耶性命，令元家分崩离析，彻底改变她一生的无情帝王。前世她是恨着他的，而阿娘的心中爱恨纠葛则更汹涌强烈。

&esp;&esp;这一世再听到这讯息，阿素感到的并不是快意，她想起很小的时候，阿舅也曾抱着她，穿过太兴宫长长的廊庑。水边的画舫上，阿娘嗔道：“阿兄莫抱那么高，当心摔着宝儿。”她却一点不怕，咯咯笑着，攥着阿舅明黄衣角，在他怀中拱着身子，娇声道：“我要九哥哥陪我玩儿。”

&esp;&esp;那时李容渊沉静立在人群的角落，而太液池的波光在她潋滟的面庞上映照出一片灿烂的金色。

&esp;&esp;如今人事皆茫茫，一切都不同了。

&esp;&esp;用力闭上眼睛，阿素感到安泰带来的侍女上前，在她身畔低声道：“王妃，该下拜了。”

&esp;&esp;阿素茫然了一瞬，左右两边的侍女已扶着她缓缓跪地，周遭之人皆蹈手叩拜，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吾皇万岁。

&esp;&esp;李容渊已起身接过制书，连宣旨的安泰也向他福身下拜。声震四方的呼声中，受命于天，凛凛威严的新帝如在九天之上，遥不可及。

&esp;&esp;这一天终究是来了，阿素浑浑噩噩伏身，然额头刚触到地面，有力的手臂便将她托了起来。阿素抬眸，见李容渊深深望着她，不及她开口，用力握住她的手，牢牢牵起她。

&esp;&esp;人群膝行分开两列，在他们走过的道旁两侧伏地叩首，如连绵不绝的潮水，一浪盖过一浪。阿素紧张极了，李容渊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掌，温暖的力度传来，阿素忽然生出许多勇气。

&esp;&esp;与李容渊并肩而立，接受完在场诸位臣子的朝见便用了一刻，这几日太过惊心动魄，过了劲儿阿素直有些体力不支。

&esp;&esp;李容渊极敏锐，见她面色发白，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的腰身。靠在他怀里，阿素完完全全放心下，只要有李容渊在，一切都不用担心，这是只有他能给予她的安全感，只是心中有件事放不下，紧紧握着李容渊的手道：“让医正看看你的伤。”

&esp;&esp;见阿素软在李容渊怀中，安泰也唬了一跳，这几日她在太兴宫中焦头烂额，外界消息鲜有传递，方才才知阿素竟叫李承平劫了去，还差点没了性命，如今见爱女全须全尾，紧紧绞着帕子，忍不住流下泪来。

&esp;&esp;先前因景云帝驾崩，她原已无声地哭了一回，虽然这些年与兄长多有矛盾，但骨肉亲情却斩不断，弥留之际两人最终和解，安泰心中多有悲痛，只因宫中一应事务俱需她打理，勉力压抑，强撑着安排好大行皇帝停灵与新帝即位事宜，如今宣完旨意，实是心力交瘁。

&esp;&esp;李容渊将阿素抱着怀中，望着安泰干裂的嘴唇道：“姑母且去歇一歇，这里一应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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