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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2页）

&esp;&esp;袁州一带的馄饨，别名清汤。

&esp;&esp;所谓清汤并非一碗汤水，而是馄饨的另一种叫法，自然，也有不同，相较于馄饨，这清汤的肉馅儿极小，皮擀得极薄，只用筷子头儿沾一丁点儿肉馅，皮子一包一捏，你还没瞧清，一朵便成型了。

&esp;&esp;这清汤现包现做，吃得就是一个鲜，碗底放上调好的料，撒一把葱花滴点儿香油，把那小馄饨沸水煮熟连带着汤水一并浇进碗里，因着馅儿少没甚重量，那又薄又透的皮就在浅赤的汤汁里飘成极轻极透的一朵朵，配上葱花，白的绿的，煞是好看。

&esp;&esp;两孩子不知馋这吃食多久了，只到了这馄饨摊看着邻桌的客人吃，就止不住咽起了口水。

&esp;&esp;柳渔点了两碗，只看着两个孩子吃，自己坐在一边想心事。

&esp;&esp;小孩儿珍惜的一口一口吃着，似乎是刻意控制着让自己吃慢些，把味道尝仔细些，吃到末了，端起比他们脑袋大的海碗，连汤汁也喝了个干净，一滴不剩，才满足的摸了摸肚皮。

&esp;&esp;柳渔瞧得有几分心酸，再见不上那位李爷，恐怕等着她的也只有逃亡一途了，倘果真走到逃亡那一步，她的处境怕是也不能比这兄妹二人好到哪里去。

&esp;&esp;付过了馄饨钱，因着这小摊儿上总共也就三张桌子，柳渔也不久坐了，带着兄妹俩离开，就在镇北，渝水河河堤边，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问起了兄妹俩身世。

&esp;&esp;柳渔是这时才知道男孩儿名字，姓葛，名安，今年九岁，小丫是他胞妹，唤珠儿。

&esp;&esp;小丫太小，早说不上自己哪里人士了，葛安却记得很牢，道：“家中原是泉州府辖下一个小村里的村民。”

&esp;&esp;柳渔听后，问：“那又怎么到了这里？”

&esp;&esp;葛安鼻翼耸了好几下，眼里有些水光，睫毛扑闪着眨了几回，才把那湿衣眨了回去，道：“父亲是读书人，在我六岁那年赴京赶考，后就再没回来，几年也没有音信，我娘急得病了，去岁没挨过去……”

&esp;&esp;柳渔心下一抽，问：“然后呢？”

&esp;&esp;葛安眼里就有了几分恨色，道：“然后我叔婶就要悄悄卖了我们兄妹，我连夜带着妹妹逃出来了，有家不敢回，一路乞讨，走走停停，走了近一年到了这里，碰上娘娘庙的师傅心善，肯收留我们，就留了下来。”

&esp;&esp;柳渔鼻间酸涩，眼圈抑不住泛了红。

&esp;&esp;她与这对兄妹，命运何其相似。

&esp;&esp;又想着那时不过八岁的葛安尚有勇气带着五岁的妹妹出逃，她怎么就不敢给自己挣出一条能完全摆脱柳家这个烂泥塘的新人生来呢？为何情愿蝇营狗苟，卖弄颜色，以随意交付出后半生为代价去换一时安宁呢？

&esp;&esp;柳渔知道，或许是因为她陷入过地狱

&esp;&esp;是了，文氏的肚子。

&esp;&esp;林氏在柳康笙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可是文氏这一胎若生的是个男孩呢？盼男孙盼得眼都绿了的柳康笙是否会另眼相看。

&esp;&esp;她把长远的利益画成大饼，清楚地摆在柳家三房人眼前，林氏合一个文氏，是不是能和伍氏斗上一斗？

&esp;&esp;柳渔激动地交握着双手在河堤边踱了几步，从内部分化瓦解她们，这绝对是一招好棋。

&esp;&esp;不，不需要文氏这一胎是儿子，柳康笙虽偏着大房，可二房三房也不是隐形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只是柳康笙除了对待孙子偏得明显，其他事情明面上一直还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另两房没什么反扑伍氏的机会罢了。

&esp;&esp;是她想左了，她从前只一味防备柳家所有人，可是不对，现如今真正对她动了歪心思的其实是大房夫妻，她何不把二房三房磨利，作护卫自己的刀。

&esp;&esp;柳渔激动地踱了几步，步子渐渐又缓了下来。

&esp;&esp;不，她还是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文氏如今看着且还好，可柳二郎柳三郎呢？林氏又会不会和伍氏沆瀣一气？这都是未可知的。

&esp;&esp;若果真是如此，怕是过了这一劫，下一劫也不知在哪一刻等着她。

&esp;&esp;可柳渔也清楚，应对眼前的困局，这确实不失为是一个半可行的法子，必要的时候，为自己争取几个盟友，哪怕是因利益而团结起来的盟友。

&esp;&esp;陈昇那里柳渔已经不再想了，还剩八天，下一步再看看那位李爷吧，然而不管那位李爷是好是坏，柳渔知道，她都该为自己多备几条退路了。

&esp;&esp;若是那位李爷那里不能成事，而二房和三房也制衡不了大房，那就该逃了。

&esp;&esp;可该怎么逃，往哪逃，身份路引怎么办，钱财可够，安全如何保障，这都是问题。

&esp;&esp;柳渔到这时方觉自己所知真的太少太少，上辈子和这辈子，她真正在外行走过吗？没有！

&esp;&esp;被卖往扬州城的路途中被灌了一路药，说到底没有任何在外行走的阅历。这些事情，她可以问谁？柳渔脑中把自己认识的人过了一遍，也只一个林九娘和绣铺女掌柜或许能一问。

&esp;&esp;是的，她该去打探一下的。

&esp;&esp;这时便不是不愿回去面对柳家那群人了，是确实不能回去，然而还不能打草惊蛇，再似上次一般把伍氏招了来。

&esp;&esp;柳渔想了想，行到了镇北桥头处，默默候着，果真，约莫两刻钟后，叫她等来一个柳家村人。

&esp;&esp;她几步迎了上去，唤了一声婶儿。

&esp;&esp;那妇人是识得柳渔的，亲亲热热问：“阿渔今天还没回家去？”

&esp;&esp;柳渔点了点头，笑道：“我在镇上还有点事，能不能托婶儿与我娘说一声，我晚点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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