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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6（第2页）

&esp;&esp;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青鹤不是真的老者，可他也是真的病弱麻烦。从前他也能一架飞鸢逍游天下，如何却不得不带上马车，把炊具饮食都随身携带，只为了一口热汤，一口软食。

&esp;&esp;若换了年轻时的谢青鹤，习惯了日行千里，却要他陪着老头儿每天在马车上磨蹭，走一程歇半个时辰，大半时间都在捡柴烧水煮饭，只为了三餐一宿折腾，只怕早就翻脸走人了。

&esp;&esp;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就真的该就此退隐，安安稳稳地做个观景饮茶的闲人？

&esp;&esp;谢青鹤哑然，半晌才说：把你送到龙城，我就回家去。

&esp;&esp;吃完早饭，收拾好各样器物，仍旧是谢青鹤赶车。伏传伤势好了许多，人也精神，就趴在车辕附近跟谢青鹤说话。他问：老人家，你家中可有后辈亲人？他们孝顺么？照顾你么？

&esp;&esp;谢青鹤想了想，说：我是独居。不过，我家中有一个赎罪的农人种地，还有一个报恩的护卫跟前听差。日常生活倒也不需要人怎么照顾。这些年我自己照顾得挺好。

&esp;&esp;老人家家在何处呢？日后我去拜访你呀！伏传狡猾试探的小尾巴漏了出来。

&esp;&esp;你可别来找我了。那一日我就不该救你。看我惹下多大的祸事？谢青鹤守口如瓶。

&esp;&esp;他的住处就在盘谷山庄往深处的密林之中，正常人不会往那方向走，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在密林野兽的地盘里生活下来。一旦说得清楚了，很可能会泄露身份。

&esp;&esp;伏传沉默了片刻，说：老丈，你行事委实太过可疑，我怀疑你并不歉疚，便是现在我也不能信任你。不过，你替我疗伤，给我吃了许多好药，还让我上你的马车休息，这份恩情我都铭记在心。待事情过去了，我亲自去老丈府上磕头赔罪。

&esp;&esp;谢青鹤心想这孩子狡猾狡猾的，好话歹话都是为了套自己的来历：那也不必了。

&esp;&esp;老人家的药丸都很特异，是找哪家神医给配的？也介绍我认识一番。伏传又道。

&esp;&esp;自己配的。

&esp;&esp;那老丈这样的神医可不多见。伏某有幸相识，真是三生有幸。伏传突然想起来有点不对劲，这么多天了，老丈还未告诉我，您尊姓大名？

&esp;&esp;萍水相逢，此后未必再见，通名报姓也不必了吧。谢青鹤仍旧不肯说。

&esp;&esp;伏传看着他的眼神就复杂了许多，停顿片刻之后，颠簸摇晃的马车之上，就有了一番似要翻脸摊牌的紧迫：不瞒老丈，这些日子，我也在考虑老丈的身份。老丈为何要把我药倒了搬到马车上？

&esp;&esp;若是为了取信于我，故意施恩于我，那时候我浑身是伤，疲惫至极，老丈只要假装恰逢其会，与我偶遇，再心生怜悯帮帮忙就行了。何必对我下药、惹来我的警惕与戒备？

&esp;&esp;别的事情我都能想通，惟有下药迷昏我这件事，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esp;&esp;老丈银匣子里的金票，出票的票号是荣惠通见谢青鹤侧目看他，伏传才想起自己翻拣马车是个能做不能说的秘密，连忙改口，那日我坐在车上，路上好大一个坑，颠簸了一下，老丈你的银匣子就掉出来了，我不小心看见的。

&esp;&esp;谢青鹤一手拿着马鞭子，觉得贴在脸上的胡子有些痒痒。

&esp;&esp;他一开始没打算隐瞒身份，所以，马车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没做防备，处处都是破绽。

&esp;&esp;这些年他为了隐藏身份是不怎么穿白衣了，可换洗的衣裳也都是素净的锦衣，花色纹样与老者完全不沾边，都是年轻人才会穿的款式。闲来消遣用的字本，写的也是他准备纳入【谢青鹤间】的各类秘本，若思伏传开始习秘字了，多看两眼，就能发现他正在录的秘本与寒江剑派渊源极深。

&esp;&esp;还有就是伏传说的金票。

&esp;&esp;谢青鹤的零花钱都是师父给的。

&esp;&esp;师父哪儿来的金票银票呢？自然是把寒江剑派的银子存在票号里，票号给发的票子。

&esp;&esp;这年月金银流通不易，一来沉重，二来害怕运送的风险。若要将大批金银存在票号里，自然是求近不求远。寒江剑派所在的范围内，最体面、最有实力的票号，就是位在昌荣城的荣惠通。

&esp;&esp;寒江剑派在荣惠通还有二成干股。那票号年年都往寒山送分红，孝敬无比。

&esp;&esp;谢青鹤匣子里的金票若是乱七八糟皆有也罢了，偏偏一张张全都出自荣惠通。

&esp;&esp;荣惠通是昌荣城本地的老牌票号。我想，老丈若不是住在昌荣城附近，起码也与住在那里的人渊源极深。伏传说。

&esp;&esp;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esp;&esp;我这些日子，与老丈同睡一辆马车，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esp;&esp;谢青鹤马上否认：我不曾再药你。

&esp;&esp;我知道老丈不曾药我。我只是很奇怪自己，为何能在陌生人身边睡得如此安心？前日路上好大一个坑，车颠簸了一下，老丈的书匣子也掉了下来。我东看西看，横看竖看，觉得这里边的东西有些熟悉

&esp;&esp;谢青鹤：你才是个坑！好大一个坑！

&esp;&esp;发现了荣惠通的金票，又发现了与寒江剑派秘本渊源极深的笔记，答案呼之欲出。

&esp;&esp;又有荣惠通的金票，又有师门秘本，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之所以会在老丈身边睡得那么沉，八成是因为您与我同出一脉，功法相合。就算您装成毫无内力真元的模样，您体内的真元循环与我体内的功法循环，彼此是不会欺骗的。

&esp;&esp;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您，我的功夫倒是先一步认出您了！这也可以解释，那一日为何您能轻轻松松地用一枚宁心丹将我药倒。是我的防备自动对您开了门，压根儿就没防住您！

&esp;&esp;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青鹤也彻底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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