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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安将军!城楼上谢青鹤又喊了一声,凯旋!
&esp;&esp;安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那支钉在冻土上的箭拔出,张嘴就咬了一口。
&esp;&esp;味道出乎意料地肥美。安莹把准备好的话先咽了下去,又吃了两口,才举起吃残的羊肉长箭,跟着喊道:小郎君千岁!
&esp;&esp;谢青鹤笑道:快!进城,庆功宴!
&esp;&esp;安莹跪着没动,又啃了两口羊肉,被身边的心腹提醒了一句,他才重新翻上马背。
&esp;&esp;随行的将士都默默地看着他。那块肉真的那么好吃吗?马背上还一直啃。啃完了居然还用舌头细细地把箭支上残留的肉丝撕下来
&esp;&esp;这日之后,军中开始流行用箭支烤肉,自上而下,屡禁不绝。
&esp;&esp;直到军需官跑到将军府去打滚哭诉,从一支箭的造价到每人一支箭要浪费多少杀敌利器算起,吵得安莹头昏脑涨,军需官哭得眼睛都红了:各人一支箭,那就是八千支。他们还不止浪费一支箭,烤断了,烤脏了,支不在话下!将军,这么下去不说骑兵配不上箭,弓箭兵都要裸跑!
&esp;&esp;安莹没办法,只好颁下军令,凡青州将军府麾下士兵可以去申领一支没有箭镞的羽箭,用以烤肉之用,只能领一支,遗失不补。除此之外,再用箭支烤肉者,斩!
&esp;&esp;这事传来传去成了笑话,谢青鹤听了也是哭笑不得,不得已前往将军府向安莹赔罪。
&esp;&esp;安莹正在将军府用箭烤肉
&esp;&esp;谢青鹤在将军府做客饮宴,与安莹算得上相谈甚欢,就顺便问了军粮的问题。
&esp;&esp;青州富庶,咱们打进青州时有杨家做内应,钱粮仓库都很太平,全都接下来了。郎主出城时带了二成存粮出去,那都是华家预备的军粮,粗制过的干粮。现在是守城每日灶火做饭,能吃些水多易腐的东西若不把郎主那边的补给分出来,青州存粮够吃三年。真不缺粮。安莹说。
&esp;&esp;谢青鹤不怎么管事情,但他也有常识,知道青州府不该缺粮。
&esp;&esp;这就显得那日城楼上白芝凤和陈利的反应更奇怪了:质量如何呢?不大好吃?
&esp;&esp;这世道能有口吃食糊弄糊弄肚子,哪还有其他的奢求?安莹将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不过是有些东西不好叫小郎君听闻。小郎君可知道菜人?
&esp;&esp;谢青鹤当然知道。他皱眉道:军中吃菜人?
&esp;&esp;安莹点了点头,解释说:比起其他州县,我们算是吃得少了。自从打下高州之后,存粮充裕,能不吃菜人就不吃了,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城外,那尸体留着也是叫野狗叼了,打扫了战场就拖下来送进了伙房。库里存粮能放,菜人容易烂,这些日子军中都在吃菜人
&esp;&esp;所以,谢青鹤说就吃军中放出的饮食,白芝凤和陈利都不肯答应。底层士兵吃菜人,上等人是不能吃的。陈利宁可给谢青鹤吃白菜萝卜,也不会让他去吃守城士兵们的人肉汤。
&esp;&esp;谢青鹤入魔日久,见过不少人相食的乱世。
&esp;&esp;这些残酷恐怖的事情,史官都不愿意刻意渲染记载,却依然不绝于史。
&esp;&esp;人活着就要吃东西,可这时候的农作物极其低产,全民耕种也未必能个个填饱肚皮,碰上连年战乱各州互别苗头,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养那么多兵用来打仗,就得要更多的农民种地供养,张嘴吃饭的人多,种地产粮的人少,怎么都是入不敷出。
&esp;&esp;一旦遇上灾年,各州势必要开战互相打劫,抢别人的粮喂自己的兵,生存非常残酷。
&esp;&esp;陈家已经有了剑指天下的胸怀,詹玄机也劝说陈起要以君王之心善待天下,然而,哪怕是到了马上就要攻打王都的此时,陈家仍旧保持着不留俘虏的潜规则。
&esp;&esp;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担心俘虏反水叛乱,而是根本养不起俘虏,陈家也没有那么多口粮。
&esp;&esp;饥饿已经让这个世道的大多数底层习惯了吃人,相比起组成大军前往邻县劫掠菜人当粮食的行径,安莹麾下士兵吃的都是死在战场上的敌军,已经算是非常文明了。正如安莹所说,撂在野外也是被野狗吃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兵吃?
&esp;&esp;陈家自从打下高州之后,粮食已经比大部分军阀世家充裕,可是,士兵们吃的又是什么呢?
&esp;&esp;不是正儿八经的主食与蔬菜,三素一荤加碗汤。多半都是干硬的豆子,炊硬的高粱,勉强吃下去使肚子不饿。许多底层士兵一辈子都不知道饱足的滋味,更不知道何谓美食。
&esp;&esp;菜人是底层士兵最可能吃到的肉味。
&esp;&esp;谢青鹤想要禁绝吃菜人的风俗,不说给他们提供足够多的鸡鸭鱼肉,最起码得让他们吃饱饭吧?
&esp;&esp;这事却实在不容易做。
&esp;&esp;谢青鹤现阶段也只能叹了口气,与安莹告辞离开。
&esp;&esp;※
&esp;&esp;十多天之后,单煦罡带兵来了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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