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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应笑侬朝他挤眼睛:“姓匡的。”
&esp;&esp;宝绽愣了一下,别过头:“别瞎说。”
&esp;&esp;“真的,”应笑侬把他往侧幕拽,“你看,最帅的那个,一排一号。”
&esp;&esp;一排一号,宝绽的心狠狠动了一下,像个偷偷打量心上人的姑娘,倚着侧幕往下瞧,匡正真的坐在那儿,穿着一件落日色羊毛西装,领带结下少见地套着一个镶钻的金属箍,远远看去,微微闪光。
&esp;&esp;他来了,宝绽的心勃勃跳动,“小侬,”他急切地说,“小陈唱完,我上。”
&esp;&esp;今天没宝绽的戏,这两天排练他状态不好,声音憋在喉咙里出不来,“你行吗,”应笑侬怕他逞强,“这可不是市剧团,是咱们主场!”
&esp;&esp;这要是砸了,如意洲真别混了,“我行,”宝绽笃定地说,有当家老生的凌然气,“甘露寺,清唱。”
&esp;&esp;应笑侬愕然,前天在市剧团就是甘露寺,同一出戏,前脚栽了后脚就捡起来,他真有这个把握?
&esp;&esp;陈柔恩在台上慨然唱着“
&esp;&esp;抛下了母子们苦度光阴”,宝绽静静坐在后台,闭着眼,想着匡正,这出戏他只给他一个人唱,他喜欢的人,他的一排一号,他要让他看看,自己这样的丑小鸭也会发光。
&esp;&esp;陈柔恩擦着汗回来,宝绽从桌边起身,劲竹般的神气,白鹤样的身姿,顺手抓过应笑侬放在桌上的泥金扇,目空了一切似的,向着舞台走去。
&esp;&esp;三出戏演完,台下的观众按理说该走了,匡正却觉得他们坐在那儿,都在打量自己,他下意识扭头一看,怔住了。
&esp;&esp;那是一张金融街上无人不知的脸,鼎泰证券数一数二的大股东,姓杜,外号杜老鬼,出了名的难伺候,此时却温和地看过来,向匡正颔首。
&esp;&esp;匡正强作镇定,礼貌地回一句“你好”,他在万融做并购的时候,能和这个级别的大佬同乘一架电梯都是值得说一说的事,难以想象,今天杜老鬼竟然出现在宝绽的观众席上,还就在自己身边。
&esp;&esp;忽然,台底下唰地静了,所有人都往台上看,是宝绽,清风入林般上台,没化妆,只穿着平时的练功服,雪白的一个身影,执着一把扇,亭亭立在光下。
&esp;&esp;“感谢众位朋友对小团的抬爱,”他深鞠一躬,嗓音如水,“恰逢周末,学生加唱一段甘露寺,请诸公雅正。”
&esp;&esp;匡正能感觉到,整个观众席上有刹那激动,但没一个人喧哗,而是默默等着他,等他为大家开嗓——
&esp;&esp;“劝千岁——”金玉相击般的一声,赫然从宝绽喉咙里出来,不是很亮,但有婉转曲折的韵味,“杀字休出口!”
&esp;&esp;只是一句,匡正胳膊上的汗毛就立起来了,他听过他的戏,“游龙戏凤”,娇俏的李凤姐和风流的正德皇帝,在酒醉后的深夜。但这次不同,没有男欢女爱,不是靡靡之音,而是一股浩然气,化成了满耳的快哉风。
&esp;&esp;宝绽掂着那把扇,悠然自得,像是以戏会友,自一派潇洒风流:“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他有个二弟,”节奏在这里一转,进西皮流水,“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
&esp;&esp;匡正不懂戏,但也听得出其中的劲头,最让他没想到的是,满观众席都在随着他打拍子,舞台上下全然是一个节奏,宝绽的节奏,他就在自己那立锥的方寸间,用简简单单一条嗓子,用盖不住的才华和风采,将这些金字塔尖的大佬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esp;&esp;“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前天在市剧团,就是这里,宝绽把好好的一段唱扯成了断线的珠子。
&esp;&esp;因为匡正,因为意乱神迷的一个吻。
&esp;&esp;今天在如意洲,同样是因为匡正,他要把这些珠子一个个捡起来,严丝合缝重新连缀到一起:“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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