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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宝鸦嗯声点头,目送爹娘出去了,歪头挠挠鼻尖:“我方方说到哪里来着,哦,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使出缓兵之计,你们是没瞧见……”
&esp;&esp;这厢梅长生拉着宣明珠走出阁外,炉鼎的热气扑面而来,宣明珠不觉打了个哆嗦。她挑了个宝鸦能够一眼看见她的地方,坐在那镂雕罩门外的美人榻上,低垂视线,用双臂抱住自己,慢慢收紧。
&esp;&esp;“长生,你将宫里发生的事细细与我说一遍。”
&esp;&esp;之前在车上碍于宝鸦在,梅长生只说了个大概,饶是大略一说,她已感到震动难解。但事关宝鸦安危,她不可逃避,需要知道详尽的细节。
&esp;&esp;需要弄明白,那个人,究竟为何变成了她不认得的模样。
&esp;&esp;梅长生却不许她用这个姿势,抬脚勾了一张矮杌坐在她对面,强行将她的双臂扳开,搭放在自己腰上,再拢过那纤弱的双肩摁在怀内。搂着她,轻道:“我知殿下此时心情,没关系,殿下可以依靠我。”
&esp;&esp;哄孩子的口吻,隽雅绵长。宣明珠的脸颊贴着他清凉的锦衣,睫羽曼扫,轻嗯一声,“你说吧。”
&esp;&esp;梅长生便将从宝鸦那里听来的话,与他赶到紫云阁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
&esp;&esp;他在出宫门后的第一时间,便让宝鸦将紫云阁发生的情形、以及法染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转述给他,怕的是法染擅长蛊弄人心,若存心在宝鸦心里种下什么,会祸她一生。
&esp;&esp;宝鸦搂着他的颈说完后,梅长生便在女儿的鬓毛摸三下,要她忘了。
&esp;&esp;当时宝鸦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抬手指指自己的脑瓜,“这里有点灵光,忘掉却有些难哩。”
&esp;&esp;有时候小孩子的坚韧,远在父母的担忧之外,梅长生眼下更担心明珠的状态。
&esp;&esp;想当初在扬州,她得知他欺瞒的那些事,尚且痛苦不能自持,何况宣灵鹔之于她,是从出生起便识得信赖之人,亦父亦师亦友,要接受这样一场翻覆,不是轻易的事。
&esp;&esp;他再一次体会到,欺骗与被欺,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esp;&esp;没关系,他来守着她。
&esp;&esp;他慢慢地说,当宣明珠听到那句“我用一种错误的方式爱了她”,心腔猛跳,狠狠闭了下眼。
&esp;&esp;一切困惑,因这一句话都迎刃而解,一切却又陷入一种全新的困惑。宣明珠感到寒冷,又有些犯恶心,圈在男子腰肢的手紧了紧。
&esp;&esp;梅长生不再说,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esp;&esp;良久,等宣明珠缓过这口气,抖声问:“所以他早已,早已知我无病,故意看你剜心取血是吗?”
&esp;&esp;“嗯。”两人静对相拥,梅长生净白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女子柔软的发丝,三个孩子在里间谈天,他便放低声量,低靡浅缓的音线,有种抚慰之感:
&esp;&esp;“我第一次去找他,便是在递帖诓你去护国寺之前。还记得你领宝鸦去寺的那日吗,他为你诊脉后我找了去,问他可能治,他摇头。之后我便决心用那偏方……直到我亲眼见他倒掉第二碗药,始才生疑,后来与他对峙,他也承认。”
&esp;&esp;这些事如今都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只对自己取血的事一笔带过。
&esp;&esp;宣明珠回想起,梅长生从未拿他剜心取血说过事。
&esp;&esp;他从没说过疼,以此向她邀功或诉苦。
&esp;&esp;又怎么可能不疼。
&esp;&esp;尚记得在汝州行宫,那日他忽然找她来下一局棋,结合姜瑾的说法,按时间算,那日正是梅鹤庭刚刚剜心之后。
&esp;&esp;他进得殿,应是便已发现自己倒了药碗,却行若无事地与她对弈,心里,是在盘算下一次取血的时候。
&esp;&esp;然而她当时说了什么?
&esp;&esp;——“当年我榜下选婿,并非非你不可。”
&esp;&esp;宣明珠艰难地哽动如堵棉絮的喉咙,人心之凌迟,不过于如此。
&esp;&esp;这些本都可以避免。
&esp;&esp;只要那个人说一句话。
&esp;&esp;“他还做过别的、不好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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