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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第2页）

&esp;&esp;此前的每一次，贺汉渚最后都告诉自己，她只是忘记，根本没有上心罢了。

&esp;&esp;他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幸运，她真的会等他回去，向她履诺。

&esp;&esp;但是，就在这一刻，贺汉渚却推翻了自己之前曾想过的那一遍又一遍的念头。

&esp;&esp;她是要他好好地回去。

&esp;&esp;她在等他回去向她履诺，所以她才会留下那枚戒指，没有归还给他！

&esp;&esp;哪怕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她还在等着他回，他就不能负约。

&esp;&esp;汉渚谨诺。

&esp;&esp;这是他曾许给她的诺言。

&esp;&esp;他还不能死。要回去，一定要回！

&esp;&esp;就在这一瞬间，贺汉渚的生命仿佛复活了过来，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esp;&esp;他闭住呼吸，借着胸腔里仅剩的最后一丝稀薄空气，放松身体，令皮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感知着水的浮力的方向。他开始踩水，上浮，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皮肤感觉到的水的压力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esp;&esp;终于，他猛地从海面上钻出了头，新鲜的空气，再次涌进了他的肺腑。

&esp;&esp;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在浪里稳住身体，睁眼，看向火光的方向。

&esp;&esp;军舰快要沉没了，储放救生衣的仓库在爆炸中被摧毁，救生衣数量严重不足，许多水兵找不到救生衣可穿，此刻全都挤在已陷落到海平之上不过几尺高度的甲板上。

&esp;&esp;火光依然熊熊，照得周围海域红得像是一个熔炉。

&esp;&esp;贺汉渚看见自己的附近漂着一件空的救生衣，一个水兵双眼发光，正奋力向它游来。

&esp;&esp;他游了过去，在那个水兵伸手，短指堪堪就要够到之前，长臂探去，一把抓住拽了过来，随即踹开试图追抢的对方，最后，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之中，掉头，发力，用尽全部力气，借着头顶北极星的指引，朝北游去，以远离即将到来的死亡旋涡。

&esp;&esp;在他出去几十丈后，突然，身后发出一阵绝望的集体哀嚎之声。有人最后一刻胡乱跳海，有人开枪自杀。

&esp;&esp;火光在那一刻，也彻底熄灭，海面归于黑暗，平静了下去。

&esp;&esp;贺汉渚知道，军舰沉了下去。

&esp;&esp;他没再回头看。借着救生衣的浮力继续朝北而去，再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停了下来，将一个贴身牢牢绑在腿上的长条物扯了下来，撕开外面的防水油纸。

&esp;&esp;里面是只电筒。

&esp;&esp;他令自己漂浮在海面上，以节省体力，随后打开电筒，以摩斯密码的频率，朝着夜空，一开一合。

&esp;&esp;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之上，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如笔直的光剑，射向夜空，刺破黑暗。

&esp;&esp;大约半个小时后，一条尾随游弋在附近海域的小型炮舰终于赶到，豹子跳下海面，将贺汉渚托住，和上面的人一道，将他从海里捞了上去，送上了船。

&esp;&esp;（七月初，一个晴朗的深夜，）

&esp;&esp;七月初，一个晴朗的深夜，江湾月白，水平无波。叙府的府城里一片安宁，人皆入梦。

&esp;&esp;下半夜，水会总堂的附近，灯火也渐次熄灭。但总堂内外的暗处，旁人窥不见的角落里，却依然有夜巡的人在警惕守夜，护卫着这个地方的安全。

&esp;&esp;水会虽是依傍江湖而生，但自郑龙王接掌后，多年来，他执柄处势，整肃规矩，令行禁止，到了现在，论组织严密和上命下从，说远胜如今的许多军队，也毫不为过。搜集消息和戒备安全，本就是日常必不可缺的两项惯例，何况现在，作为头领人物的郑龙王出了意外，这段时间以来，他身边的一众水会之人更是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esp;&esp;苏家少爷是六月下旬到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几天了。

&esp;&esp;昨天，在本城那位开诊所的刘医师的协助下，苏少爷为大当家做了一个特殊的治疗。

&esp;&esp;当时大当家突然又觉胸闷异常，呼吸困难，冷汗，面色发绀，人几乎休克过去。根据苏少爷的说法，是心包炎的感染化脓引发的压塞症状，再不处置，随时有生命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她携带过来的穿刺针试着进行穿刺引流，再往腔内注射药物，观察效果。

&esp;&esp;苏少爷说的那些关于大当家病情的话，水会里的头领，包括王泥鳅在内，都听不大懂。但有个意思，人人心知肚明。那就是这个治疗如果不做，大当家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做了，有两种可能，或者好转，或者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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