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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女官上前几步,将宽阔、不透风的黑幕向一侧拉起来,露出刑室内部的面貌。当这块黑布从封闭的牢笼间掀开时,那股直冲脑海的血腥味儿、肢体残败的腐烂气息,直直地冲击过来。
&esp;&esp;孟摘月一时呆了。
&esp;&esp;这块黑布遮挡着刑室的后方,面前的墙壁正对着刑架,裁出了一块可以容人观看的、不太大的孔洞。
&esp;&esp;孟摘月心口悬起,她对着这道孔洞,可以看见刑架的背后,看到浑身战栗的受刑人,也可以看见——她心目中那只飞入怀抱的蝴蝶,正眉目冷峻地立在对面。
&esp;&esp;许祥不知道她在这里,纵然他发觉这里面有人,也无法得知是谁。
&esp;&esp;孟摘月吸了口气,悄悄问:“姑姑,这个地方……是让主子监刑的吗?”
&esp;&esp;“是。”杜月婉答,“为防不公正,有时即便无人监刑,也要让掌刑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监督着他。”
&esp;&esp;孟摘月忐忑地点头。
&esp;&esp;她望着许祥,见到他沉默而俊美的面庞中,呈现出亘古不化的寒意。这实在有别于他在她面前的谦卑尊敬,就像是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原来隐藏着可怕的獠牙。
&esp;&esp;审讯稍微停歇的中途,小内侍捧来铜盆,给许秉笔净手。他将沾到血迹的手放入温水中,轻柔地洗干净,淡淡问:“还是跟证据对不上吗?”
&esp;&esp;小内侍道:“有两处出入。”
&esp;&esp;许祥擦着手,神情很是平静,像是很习惯似的:“绞他的手指。”
&esp;&esp;“是。”
&esp;&esp;随后,他转过身,那双眼睛根本看不出有丝毫不忍,透出一股冷酷的味道。
&esp;&esp;孟摘月有些怔了,她不知道究竟是许祥人便如此,还是她错误地认识了他?在突然升高的惨叫声中,至今只有十七岁的公主殿下,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她盯着刑架上淋漓的血,一道一道,从鲜红凝涸成暗红。
&esp;&esp;“公主。”杜月婉奉上一盏茶。
&esp;&esp;孟摘月却摇了摇头,摆手道:“不要。”
&esp;&esp;她有点恶心,这种恶心感横戈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公主此刻才读懂“叶公好龙”这四个字的意义——当“玉面阎王”真正降临到面前的时候,她并不能被对方俊美的容色完全吸引,从而忽略他的残酷。
&esp;&esp;行刑至中途,她手里的细绢已经被汗水浸湿。
&esp;&esp;杜月婉挡在了公主面前,适时道:“殿下,娘娘吩咐了,要是您有不适,就由小人送公主回府。”
&esp;&esp;孟摘月脸色苍白,额角渗汗,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此刻状况不佳。
&esp;&esp;但她却有一种非一般的执拗,伸手将杜月婉拉到一边,强逼着自己,道:“本宫要见他的。”
&esp;&esp;杜月婉只得垂手立在她身畔。
&esp;&esp;这场刑讯,在许祥的眼中,只是随处可见的一场,他职责所在,不会留情。
&esp;&esp;但对于公主来说,这是她一场甜蜜幻梦破碎的开始,是一个生活在蜜糖和锦衣玉食里的小姑娘,第一次窥破富贵生活的包裹、第一次在任何物品唾手可得的环境中,望见令人如鲠在喉的真相。
&esp;&esp;公主名叫摘月,明德帝的寓意再鲜明不过:就是天上的月亮也可以许她摘下来。而明月盈盈,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盈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esp;&esp;在今日之前,孟摘月以为,许祥就是她可以随手摘下的月,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动摇了。
&esp;&esp;行刑完毕。
&esp;&esp;许秉笔看完了笔录,沉吟不语时,一旁的内侍忽然躬身行礼,口称:“给女尚书请安,杜尚仪淑安。”
&esp;&esp;许祥闻言回过身,先是见到杜月婉,刚要一同行礼,就望见她身后、只露出了一半踪迹的公主。
&esp;&esp;他神色一滞,还未开口,便见杜月婉抵了抵唇,轻轻摇头,跟四周的内侍、文掾等人道:“都下去。”
&esp;&esp;众人称是,不多时,便一一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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