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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1页）

&esp;&esp;月徊心里忽然有点儿急，听见教坊司的细乐悠扬地飘过来，看见皇帝走到丹陛上迎接。她倒不在意皇帝对这位新皇后持什么态度，就默默盯着哥哥搀人的爪子，看他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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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对即将上任的皇后，其实没有多大念想，只要她长得不太难看，出自徐氏就成了。

&esp;&esp;奉天殿里的大宴办得有模有样，帝王家从来不玩儿虚的。御座东边设膳亭，西边设酒亭，还有成群的细乐班子和杂耍班子等待传唤。皇帝高高在上，温存对徐太傅道：“太傅致仕后，朕难得再见上一面，今日看太傅气色甚好，身子骨像是愈发健朗了。”

&esp;&esp;徐太傅携妻儿老小向皇帝跪拜下去，“蒙圣驾垂青，臣等感激不尽。”

&esp;&esp;帝王家就是如此，什么长幼辈分，到了皇帝跟前全不作数。无论是将来的国丈也好，国丈母娘也罢，都得向他磕头行礼，即便皇帝嘴上叫免，也依旧受了他们的跪拜。

&esp;&esp;皇帝端稳地坐在御座上，含笑吩咐：“厂臣，替朕扶太傅起身。”

&esp;&esp;梁遇趋身上前，搀了徐宿及老太夫人，复转身搀扶皇后。宫里设宴和民间不同，即便就要成为一家子了，依旧君是君臣是臣，至多口头上客套几句，没有同桌吃席的规矩。

&esp;&esp;一番虚礼过后，各自都落了座，皇帝这才打量徐家姑娘，不算多美的容色，但胜在端庄大方。徐姑娘的五官长相，硬要夸一句，大概就是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她也很善于控制自己的言行，一直垂着眼，那模样，像庙里普度众生的菩萨。

&esp;&esp;面对菩萨是断乎爱不起来的，只有敬仰。

&esp;&esp;皇帝抬手举杯，和声道：“今儿的宴，本当是太后主持，但太后违和，朕也不忍心叫她老人家强撑病体支应。横竖没有外人，诸位都随意些儿。来，朕敬诸位一杯，年三十民间讲究个团圆，立后的诏书既下了，大家也不要见外，只当是自家吃团圆饭吧。”

&esp;&esp;于是众人站起谢恩回敬，说到根儿上这场赐宴是借机相看，看过了心里有了根底，要是意兴阑珊，那么接下去周旋起来便无趣得很了。

&esp;&esp;然而气氛是不能冷落下来的，梁遇向皇帝回禀，说：“教坊司排了新曲新舞，除了旧有的，又添《金陵曲》和《八蛮献宝舞》。那些乐工和舞姬都是南苑人，骨子里头很有江南的典雅意味，这会子就传上来，给主子及娘娘助兴。”

&esp;&esp;皇帝求之不得，毕竟一个时辰很难熬，大眼瞪着小眼不是方儿。

&esp;&esp;于是殿上乐声大起，俏丽的南人身段柔软，水袖扬起来，赤足在栽绒地衣上旋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舞者身上，彼此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esp;&esp;乐声掩盖下，皇帝偏头问梁遇：“大伴觉得皇后如何？”

&esp;&esp;梁遇掖手道：“皇后矜重，将来必能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esp;&esp;皇帝嗯了声，“徐家的家教很严，朕知道不会出程，他见得太多了，压根儿不稀罕。

&esp;&esp;月徊问他：“那您呢？您喜欢皇后娘娘吗？”

&esp;&esp;皇帝想了想，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道：“朕只要她够格让朕敬重，就成了。”

&esp;&esp;所以皇后就是摆在那里约束后宫的，月徊忽然悟出个道理来，所谓的正宫娘娘，明明应该叫“镇宫娘娘”才对啊。

&esp;&esp;皇帝和月徊的马车离宫有会儿了，梁遇才匆匆从南边赶来。

&esp;&esp;雪已经停了，天上星辰璀璨，夹道里的积雪来不及清理，沉甸甸堆积在爽朗月色下，隐约发出一点蓝。有风吹过，浮雪翻滚，在袍角涌动成浪。梁遇挑着灯笼，站在横街向北张望，神武门上宫门紧闭，巨大的门洞里黑黢黢的，看样子他来晚了。

&esp;&esp;曾鲸伴在一旁，望了眼道：“老祖宗，车已经出宫了。小的打发人提早上西苑报了信儿，那头的人都预备起来了。”

&esp;&esp;梁遇有些讥嘲地一哂，“咱们万岁爷，这回像个愣头青。”

&esp;&esp;曾鲸是他一路提拔上来的，极有耐性地磋磨了好几年，没有给他平步青云的机会，就是一个脚印接着一个脚印地爬，才慢慢升到这个位置。受过打磨的人懂得察言观色，驯服后也极其忠心，听了梁遇的话，含蓄地笑了笑，“皇后娘娘怕是不得圣心，这么着也好，有人震慑后宫，有人椒房独宠，将来那些眼红的不至于盯着一个靶子打。”

&esp;&esp;梁遇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微微眯起来，仍是远望着神武门。

&esp;&esp;曾鲸觑了觑他，“老祖宗，天儿冷，咱回吧。”

&esp;&esp;梁遇脚下略站了会儿，便转身往东佯佯而去。司礼监离北宫门很近，过了东一长街就是，远远看见衙门两掖悬挂着及地的红灯笼，今儿年三十，和平时反而不一样，平时那些少监们都会出宫回府，但今天没有商量的余地，个个必须镇守在职上。

&esp;&esp;隐约听见里头传出喝酒猜拳的声响，这是历年特许的，年三十可以没大没小，摆着流水席，一吃好几个时辰。有差事的出去一趟，回来仍是菜热酒暖。

&esp;&esp;曾鲸朝茶坊方向看了看，笑道：“老祖宗也上那儿热闹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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