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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2（第2页）

&esp;&esp;那么多年的过往，十六岁的叶慕辰心甘情愿单膝跪地割破手腕与他结下命契的画面仿若仍是昨日。那个流水浮灯的朦胧的夜，朱雀大街无数游子仕女擦过他们身边，衣香鬓影，白色帏帽下朱唇若隐若现。叶慕辰掏出铜钱，从卖灯人手中接过一盏连片儿的六角走马灯，含笑递予他。两人十指相扣，缓步走入繁华市井深处。

&esp;&esp;花灯上绘着一枝血娑婆，成簇抱团的娑婆花朵赤色如血珠，像一串串血珠滴落。鲜红的，仿若此刻滴落于韶华宫荒草丛中的血。

&esp;&esp;那其中，可有他父皇的血？可还浸透着五年前，母妃含恨饮下毒药的泪？

&esp;&esp;南广和笑了笑，眉目奢华，如月光洒照一室。

&esp;&esp;随即他一翻身，毫不留恋地赤脚从窗户跳了出去。

&esp;&esp;蜉蝣

&esp;&esp;噗通一声。

&esp;&esp;南广和落在了几具尚且温热的尸身上，脚下一软，随后强提起一口气，快速朝父皇寝宫的方向奔过去。四面都是火，金殿上空烧成了红彤彤一片，不时有军士们大声叫嚣。南广和亲见他们杀人，心下反倒定了。

&esp;&esp;大不了一死而已。

&esp;&esp;浮生那么长，又那么短，怎样不是一辈子呢。

&esp;&esp;是以南广和冲到长生殿的时候，望着一殿的断肢残骸，满脸的漠然。父皇生前最后这段时日，喜欢宠爱二十岁左右容颜极盛的青年女子，额前画着赤红色或金色的娑婆花，十指蔻丹尖尖，唇上抿着极小的一朵花。南广和看的这样分明，因为其中一位宫妃的尸身，就这样吊在梁上。

&esp;&esp;南广和冷不丁与她打了个照面，先是震了一震，随即忍不住闭了眼。

&esp;&esp;这宫妃的衣服被褪了一大半，露出光溜溜的身子，估计咽气不久，脸色尚未来得及青紫，舌头也没有像民间话本里那样拖出来。

&esp;&esp;宫妃身子上的一道道白浊，自幼深锁于韶华宫深处的南广和原本不应该知道那是什么，然而这一路夜奔而来，他已亲眼见了数场活春宫。

&esp;&esp;南广和闭了眼，眼眸深处又似有滚烫的液体涌动。

&esp;&esp;吾儿，父皇之下，你最大。所以全天下的孩童都可以任性撒娇，都可以趴在朕或母妃的怀里哭泣，唯独你，不可以。彼时父皇喝的半醉，在某个深夜带着大太监尚喜，悄无声息地踱到了韶华宫外。夜色纵容了他不可多得的温情一面，他那夜竟难得正经，衣冠齐整，除了苍白了些，依然俊俏的很。

&esp;&esp;彼时，十二岁的南广和已经过了一年的幽居生涯，昔年撸起袖子就能上房揭瓦的活蹦乱跳的韶华殿下变得颇有些半死不活。

&esp;&esp;他木着脸，听父皇居然荒唐到告诉他说待有朝一日父皇不在了，吾儿，这大隋朝，你便是赴死

&esp;&esp;崖涘再次叹了口气。自幼出身于九嶷山中，人情世故什么的，他从来不懂。但是眼前这人是他发誓要毕生守护的殿下，他不得不搜肠刮肚，想找几句话来安慰发了狂的南广和。半晌，他左手握拳凑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极轻极小声地劝道：大隋，国祚三百年，神降而致天罚。天命如此，凤凰儿，这不是你的错。

&esp;&esp;南广和没理他。

&esp;&esp;崖涘简直被他逼的黔驴技穷。到最后他甚至已经听见了独属于叶慕辰那厮的脚步声。一声声，沉沉的，如踏在人的心上。

&esp;&esp;殿下，快走！那人来了！崖涘弯腰一把捞起南广和，试图将他与那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分离开。南广和却拼死挣扎，月白色纱衣早已沾染了许多泥土与血迹，小脸哭的狼狈不堪。崖涘猛然一低头看清了怀中那个少年的眉眼，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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