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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第3页）

&esp;&esp;“至于阳邑……”梁峰看着地图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今冬怕是没有余力，再等等吧。希望阳邑守将，能够撑到开春之时……”

&esp;&esp;等到开春之后，另一批新兵就能训练出来了。兵力翻倍，才能跨出上党，援驰阳邑和晋阳，在这之前，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esp;&esp;只盼阳邑守将，能够撑得久些吧。

&esp;&esp;

&esp;&esp;令狐况背靠在城楼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十月天，北风呼啸，吸入的每一口气，都似带着冰碴，刮的咽喉生痛；呼出的每一口气，则蕴满浓浓血腥，让人直欲作呕。只是坐下片刻，身体里的力量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唯剩漫无边际的疲惫和钝痛，恨不得就此长眠不醒。

&esp;&esp;可是他不能。

&esp;&esp;用力睁大双眼，令狐况看着城头上的景象。数不清的尸体倒伏在地上，缺头断腿，肠穿肚烂，一个个大张着嘴眼，死不瞑目。那些尚且活着的，满头满脸都是血污，眸子中早就没了光彩，压抑不住的呻吟呼痛就像呜呜鬼哭，在城头飘荡不休。

&esp;&esp;血水积了一层又一层，冻成了黑红色的薄冰，似乎连腔子中的热血都冻了上，刺得人骨头发痛。

&esp;&esp;五日了。他们坚守城头，已有五日了。

&esp;&esp;东赢公率兵离开之后，那些匈奴人就围住了阳邑城。两万敌军，对上城头三千守将。一天从早到晚，攻城、攻城、攻城、夜袭、随后还是攻城。城下那些黑鸦鸦的人影，像是斩不尽，杀不绝的洪水猛兽，让人心生绝望。

&esp;&esp;援兵在哪里？他们还能等到援兵吗？

&esp;&esp;没人知道答案。

&esp;&esp;一股寒风窜进了喉腔，令狐况猛烈咳了起来。胸口的刀伤就像火灼一般，立刻窜了起来，痛的他弯下腰背，想要把自己蜷成一团。像是被这咳声惊醒了，城下突然乱了起来，鼓声再次擂起。

&esp;&esp;令狐况哪还顾得上疼痛，噌的一下蹦了起来，嘶声道：“敌人又攻城了！快烧水！再烧几锅！”

&esp;&esp;滚木早就用完，他命人拆了房舍，用大梁顶替。锅里的热水是仅次滚木之外的防御利器，只要一盆泼洒下去，就会有几人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城头。还有床弩、箭矢和他们手中的刀槍。只要尚存一人，就不能放弃这座城池！

&esp;&esp;然而这次，骇人的箭雨并未立刻到来，城下鼓声一缓，人声响起：“将军有命！今日再不开城，开城之日，便是尽屠阳邑之时！”

&esp;&esp;“速速开城！开城不杀！”

&esp;&esp;呼喝声有高有低，回响不绝，就像一声声惊雷。城头上，烧水的兵士动作慢了下来，那些拿着刀槍的，手臂开始瑟瑟发抖。还有更多人，用那麻木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令狐况，透出噬人寒意。

&esp;&esp;开城！开城！开城！

&esp;&esp;漫山遍野，都是同样的呼喝。令狐况只觉耳中嗡的一声，踉跄一步，扶住了身旁的城墙。

&esp;&esp;“将军！”一旁亲兵冲了上来。

&esp;&esp;“快！速速带人把守城门！开城者！斩立决！”令狐况吼道。

&esp;&esp;“将军，守不住了！”那亲兵并未从命，而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esp;&esp;是啊，他们守不住了。这里滞留的，本就是些贪生怕死的鼠辈，是从战场逃回来的懦夫。他可以拼上十天，拼上数月，甚至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以身死国。但是那些人，会吗？在屠城的威胁下，他们肯与这城池共存亡吗？

&esp;&esp;“城门来了！西城开了！”一声狂喜的惊叫划破天空。

&esp;&esp;噗的一声，令狐况吐出了胸口压着的那口血。五天！只是五天！

&esp;&esp;“将军！从南门走！快！”那亲兵再也不顾令狐况的防抗，一把把他扛在身上，向城下奔去。

&esp;&esp;浑浑噩噩之中，令狐况只觉被人托上了马背。城门吱呀呀开启，顶着残阳，逆着人潮，他们冲出了城去。

&esp;&esp;“将军，要去哪里？”

&esp;&esp;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响起。

&esp;&esp;刺骨的寒风吹散了口中的血腥，也吹散了眼中的迷雾。敌军在侧，晋阳，他们是回不去了。他们还能去哪儿？

&esp;&esp;一张面孔浮上脑海。让人记忆深刻，由衷信服的面孔。令狐况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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