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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三爷沉默片刻，猛一击掌：&ldo;绝无怨尤。好！&rdo;说着，自己先下去了。子释将背上包袱重新绑紧，又帮子归和子周整理一番。渡江无法负重，能不带的东西都留下了。许夫人送了一包银两，子释没有推辞，分别打到长生和自己的包袱里。放下那口小铁锅的时候，子归眼睛都湿了。&ldo;勿离勿弃，莫失莫堕。&rdo;‐‐生死关头，到底顾不上一口锅。长生忽然解下木桩上长长的粗麻绳，一端缠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道：&ldo;以防万一。总不至于四个人一齐飞出去。&rdo;拿起留出的那段，给子归挽一圈，也打个死结。然后是子周。长生哥哥这举动显然是同生共死的意思，两个孩子表情凝重而神圣。最后走到子释面前，看见他冲着自己嘻嘻笑：&ldo;这下可真成了一根绳上的蚱蜢了……&rdo;&ldo;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胡说。&rdo;一边数落他一边仔细系好。那边两个小的正互相检视包袱绳结。子释耳语般轻轻道：&ldo;长生。&rdo;低着头，&ldo;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rdo;长生手上动作一滞。&ldo;生死难料啊……竟拖着你到了这个地步。&rdo;长生手停在他腰间。&ldo;子释，你看着我。&rdo;两双眼睛望进彼此心里。一览无余，深不可测。&ldo;我只要你‐‐永远记得这一刻。&rdo;笑：&ldo;永远啊……下辈子不好说，这辈子……大概没问题罢……&rdo;妄轻离别等人都坐好，罗淼把缆绳一松，竹筏顿如离弦之箭，顺着江水流势斜穿江面，浪尖颠簸，云端飘摇，直向江心礁石奔去。乌三爷站在把头，手中一枝长篙，左右拨动，若蜻蜓点水，全不费力。这水下礁石对他来说，就像手上掌纹一样熟悉。什么地方该触，什么地方该撑，使多大力气，一清二楚。偶尔断喝一声：&ldo;左三分！&rdo;&ldo;右两分！&rdo;后边掌舵的罗淼立刻遵照执行，毫厘不爽。子释四人分坐竹筏两边，双手紧抓筏上的大铁钩钉，想着乌三爷的嘱咐：&ldo;手要抓牢，身子却要放松，否则行到当中就会力乏手软。实在怕了，不妨闭上眼睛，当自己在做梦。&rdo;果然，身体渐渐放松之后，仿佛和竹筏融为一体，穿云逐浪，逆风翱翔，如游鱼飞鸟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竟是说不出的舒畅痛快。一个浪头回扑过来，几个人全湿透了。&ldo;啊‐‐哈哈……&rdo;禁不住放声尖叫大笑。&ldo;娃娃们小心了！&rdo;乌三爷猛然大喝。提起竹篙夹在腋下，双脚好似钉在筏子上，任凭竹筏随水疾冲，向着江心巨石迎头撞去。筏上几人都忘了呼吸。谁也不甘心闭上眼睛，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瞅着前方的大石头。刹那工夫，石嘴几乎要碰到鼻子尖儿，几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所有人都跟着猛地一震，竹筏斜斜飞起，在半空中与礁石擦肩而过，&ldo;哗啦&rdo;一声重新落回水面，把那块名叫&ldo;对我来&rdo;的大石头抛在了身后。&ldo;啊‐‐啊‐‐&rdo;四个人这时才腾出心情发泄。不能手舞足蹈，只好大叫欢呼。江风挟着浪花掠过，一丝丝抽在脸上身上，疼得既凉爽又畅快。后边的路程就容易了，顺水放筏即可。罗淼松了舵，望着前边四张放肆的笑脸，很有些不以为然，却不知不觉也露出开心的笑容。乌三爷长篙一点，竹筏轻晃，靠岸了。一边系缆绳一边道：&ldo;这儿称做&ldo;灵官埠&rdo;，你们头上就是灵官。&rdo;中途过于惊险刺激，四人这时才感觉手麻脚软。稍微活动活动，长生拔刀斩断绳索，双胞胎先上了岸。子释试了一把，没站起来。忽然身子一轻，已经被带到岸上。腿还是酸的，只好挂着长生的肩膀。罗淼不禁瞪大眼睛，却发现似乎除了自己，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ldo;灵官埠&rdo;听名字像渡口，其实是封兰山南端临着练江北岸的一块巨石。此石高达数丈，颜色赤黑，略似人形。远望去确如一尊披甲执鞭，震妖降魔的灵官。整个北岸十余里，激流绝壁不断，只有这块巨石脚下一小片半圆形水域可供停泊。因此，除了敢于横渡凤茨滩的人，没有谁会在这儿登陆。灵官身上钉了铁索，攀着铁索爬上去，就是昔日闯滩勇士们开出的羊肠小道。从前封兰山有关无卡，随便进。回梦津本地人，偶尔会背着山里特产过江，希望到蜀州卖个好价钱。也总有一些勇敢的年轻人，怀揣入蜀淘金的梦想乘上闯滩的竹筏。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在楚州境内无处容身的人，同样会来此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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