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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3页）

&esp;&esp;郭潘咬牙，片刻颓然道：“我出自高昌王庭。”

&esp;&esp;李渭了然：“据我所知，高昌虽然亲近突厥，但为防长安忌惮，每一位高昌王都会送数位王子入长安充当质子，这些年寄养在长安的高昌王子陆续返回，只剩一子，民间呼之太平奴，听说这位质子是高昌王和歌姬之子，身份低微，无足轻重，早已被高昌遗忘。如今高昌王有意亲近中原，是高昌王和长子合谋之意。太平奴在长安生活了二十多年，心内对高昌多有怨怼————你此番勾结突厥杀了高昌使节，是要回去反你的父亲和兄长吧。”

&esp;&esp;郭潘桃花眼微眯，眼神却是冷锐无比：“你说的不错，那年高昌被突厥胁迫围攻伊吾，长安愠怒，我父王两方都要讨好，急匆匆将尚在襁褓的我送往长安，取名太平奴，有媚人之意，我名叫曲歌，是高昌王的蜃楼景

&esp;&esp;李渭回营地，见春天裹在毡毯里昏睡，呼吸平缓，又见胡商们个个昏睡，放下心来。

&esp;&esp;众人一觉睡到正午方才陆续醒来，只觉头昏眼花，四肢乏力。春天离得篝火远，症状轻微，早起在毡毯里呆愣了半晌，才软绵绵的打着哈欠起身。

&esp;&esp;又不见郭潘，李渭只说他先走，胡商们点点头，纷纷道：“可惜可惜，都未来得及和郭兄多说一句话。”

&esp;&esp;众人补喂足马骡，皆依依不舍离开这片水源，等到傍晚时分，整装上路，告别野马泉往前行去。

&esp;&esp;野马泉后，是一片无垠的铅灰砾漠，砾漠的沙土已被吹尽，露出了岩层地表，酷热更甚之前，日光照射之下，景色扭曲，闪烁若有浮烟。

&esp;&esp;众人勉强行了三日，终见极目处有叠叠山影，地上偶见发白的狼粪和虫蚁爬行痕迹，这意味着离出莫贺延碛不远了。

&esp;&esp;所有人都不知觉松了口气。

&esp;&esp;可能是长途的跋涉，春天觉得有些累了。

&esp;&esp;正是晌午时分，天气极热，旱风炙人。

&esp;&esp;春天眺望远景，忽见遥远之处闪过人影幢幢，手搭凉棚，仔细眺望，只见极目处，是一支缓缓前行的队伍。

&esp;&esp;她迟疑的往前走了走，告诉李渭：“那边有人。”

&esp;&esp;李渭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过是一片死寂的沙地，景色在高热中几乎扭曲和融化，根本不见他物，他盯着前方片刻，见春天眉头紧皱，唇色有些发白，喃喃自语：“那是谁？”

&esp;&esp;他驱马与她并行，注视着她的神情，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esp;&esp;春天眯起眼，细细凝望，那是一支铁甲军队，旌旗飘扬，战马驰骋，马上的铁甲兵士昂首驱马前行，她甚至能听见战马的马蹄，和咚咚的擂鼓之音。

&esp;&esp;“军队，是军队，他们也是路过吗？”她疑惑问李渭，“他们有四五十人之多，也未带粮车，怎么会走这里。”

&esp;&esp;李渭心头微沉，温声安慰她：“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停下歇一歇。”

&esp;&esp;春天注视着这支缓缓前行的队伍，指引着李渭：“大爷你看，他们背上缚了木架，把自己绑在了马鞍上。”

&esp;&esp;李渭呼出一口气：“那是长途骑马所用的护架，以防兵士劳累中跌下马你还看见了什么”

&esp;&esp;春天皱眉细看，只见那一支军队奔腾起来，隐隐约约，瞬间隐没在无边沙海中，她眨了眨眼，问李渭：“他们不见了”

&esp;&esp;李渭盯着她，只觉她眉头紧锁，神情慌张又疲倦，默然不语。

&esp;&esp;春天回过神来，内心默默思量，问李渭：“这里怎么会有兵士，是海市蜃楼么

&esp;&esp;”是吧，沙碛中常见海市蜃楼，别看了，我们走吧。”

&esp;&esp;这日行至深夜，一行人所见终于不再是戈壁黄沙，点点稀薄绿意弥漫在土地之上。

&esp;&esp;莫贺延碛，出来了。

&esp;&esp;夜里歇息，春天裹在毡毯里熟睡，恍然入梦，只觉梦里风雪迎面扑来，异常寒冷。

&esp;&esp;她见一片惨白的雪原，风雪中的将士身披盔甲，缓缓行于路，她注视着他的侧影，胸背挺直，昂首前行，只是大如巴掌的风雪遮挡了他的脸庞，却能看清兜鍪上的红缨，已被冻成冰柱。

&esp;&esp;她往前迈两步，大声喊：“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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