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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不是记不清,你是鬼魂蒙住了记忆。”姜也轻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来自太岁村,你十三岁的时候弟弟病重,你独自逃离了这里。你不知道你弟弟成了鬼魂,一直跟着你,成为了你不离不弃的战友。”
&esp;&esp;霍昂不可置信地摇头,“你在说什么?编故事吗?”
&esp;&esp;姜也继续道:“之前依拉勒跟我说,他在缅甸野人山看见战友的无头身体被绑在木柱上。但你说,那次只有你和依拉勒两个人在一起。我猜测,依拉勒看见的不是所谓的‘战友’的尸体,而是他自己的。所以今天白天我们在祭台看见那尊无头木头人,他才会那么失态。木头人是太岁村的祭品,那尊木头人一定和依拉勒有特殊的联系。”
&esp;&esp;霍昂怔怔地愣在原地,“胡说八道,依拉勒怎么可能是我弟弟?我……”
&esp;&esp;姜也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调出一条新闻给他看。上面写着“知名gv男优吸毒过量,死于豪宅”,时间恰好是十年前。新闻上还附了男优的黑白照片,赫然就是依拉勒的面容。姜也说:“依拉勒附身在这具尸体上,回到了你身边。他选择这具尸体,可能是因为你总是看这个人的gv,他觉得你会喜欢。他只想跟着你,甚至忘记自己已经死去多年。你们在缅甸见到的木偶人和尸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某个东西在提醒他,他已经死了。”
&esp;&esp;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霍昂感到不可置信,拼命回想他和依拉勒的初次相遇。
&esp;&esp;记忆迅速倒带,从缅甸的野人山回到毒烟弥漫的金三角,又从金三角返回烽火连天的中亚战乱区。哪里?到底是哪里?依拉勒怎么会已经死了呢?他想说些什么,死藤水的药效恰在这时发作了。他的视野慢慢模糊了起来,光线奇异地扭曲,一切光景如梦似幻。恍惚间,脑子里好像有一把锁咔嗒一声猝然开启,汹涌的记忆洪水般涌了出来。所有他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一幕一幕,成为幻觉纷至沓来蝴蝶般飞到眼前。
&esp;&esp;他忽然想起来了,他的弟弟死于八岁。
&esp;&esp;他原名依力昂,十二岁那年,村里的东西总是发霉,他不堪其扰,抱怨连连。每次他一抱怨,他阿爸就揍他。他满怀愤懑,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他的弟弟依拉勒从小性情乖巧,每次阿爸罚他跪在四楼的神龛前,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依拉勒总会偷偷带几个馒头爬上来找他。
&esp;&esp;虽然他知道依拉勒是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他,他吃了依拉勒就要饿肚子。可他年纪太小,自己肚子饿了就顾不了其他的了。他安慰自己弟弟身子小,不需要吃这么多。依拉勒是个傻的,蹲在一旁一边吞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看他把馒头都吃完了。
&esp;&esp;“明天你还帮我带。”依力昂要依拉勒保证。
&esp;&esp;依拉勒用力点头,“我一定帮你带。”
&esp;&esp;依力昂非常满意,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esp;&esp;依拉勒认真地说:“阿哥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esp;&esp;依力昂小声说:“我打算离开这里。”
&esp;&esp;依拉勒捂住嘴,瞪大眼睛,清澈的眸光像月下的池塘水,眨呀眨的。
&esp;&esp;“离开?”依拉勒问,“你为什么要走?”
&esp;&esp;依力昂哼了声:“当然是要去干大事业。山沟沟我早就呆腻了,阿爸还总是揍我,不让我吃饭,我迟早是要走的。到时候我想干嘛就干嘛,阿爸再也管不了我。”
&esp;&esp;“阿哥,”依拉勒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能跟你一起吗?”
&esp;&esp;依力昂眼睛一转,说:“你明天给我带两个鸡蛋,我就带你一起走。”
&esp;&esp;升仙仪式
&esp;&esp;依力昂不知道阿爸阿妈做了什么决定,从那天起每天清晨阿妈到村子其他死过人的家里的墙板上刮黑色的粉末,泡进水里,调成浓稠的一碗“神仙水”,端回来给依拉勒喝。然后阿妈就会锁上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到找回尸骨
&esp;&esp;霍昂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麻绳绑住,嘴里还塞了臭烘烘的脏布。
&esp;&esp;沈铎见他清醒了,帮他解开绳索,取下脏布,说:“刚刚你被幻觉魇住了,又哭又叫,我们才把你绑起来。”
&esp;&esp;白念慈担忧地问:“你喊了很多次依拉勒,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esp;&esp;霍昂摸了摸脸颊,泪水还挂在腮边,凉丝丝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好像变成了大石头,死死压在心口,闷得他难以呼吸。是他背弃了承诺,把依拉勒一个人丢在那神秘恐怖的祭台。依拉勒向来胆小,小时候连蛾子都怕,每次都要他来驱赶,独自困在黑暗的木偶里,一定很害怕吧。可依拉勒竟然敢孤零零飘出山村,附在别人的躯壳里,行走千里万里,回到霍昂的身边。
&esp;&esp;霍昂抹了把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太岁村诡异的祭祀仪式说了一遍,尔后哑声说:“你们想办法离开吧,我要去找依拉勒。”
&esp;&esp;“你找到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死了。”白念慈叹气。
&esp;&esp;沈铎也道:“这位先生,如果你还有半点儿脑子,现在就应该考虑离开。”
&esp;&esp;说实话,姜也也觉得该走了。夜晚深入太岁村的目的是救依拉勒,可现在依拉勒已经死亡,留在这儿没有意义。至于他妈,姜也原本觉得他妈很可能身陷险境,可现在看来她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们多,肯定比他们安全。他们的确应该离开了。
&esp;&esp;霍昂却摇头,“我答应过依拉勒,要带他走。我已经食言过一次,不能食言第二次。”
&esp;&esp;他低头检查子弹,数量不多了,得省着点儿用。
&esp;&esp;“你打算去哪里找他?”姜也问。
&esp;&esp;霍昂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依拉勒。他道:“太岁村就这么点儿大,我搜罗一遍,总能找到。”
&esp;&esp;姜也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他,“依拉勒的头颅在里面。”
&esp;&esp;霍昂捧着这沉甸甸的背包,眼眶霎时间红了。八岁小孩骷髅脑袋,不算重。依拉勒从小吃得少,还要被他欺负,长得这样瘦,连脑袋也没有分量。
&esp;&esp;霍昂说:“还差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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