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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秦鹿点头,笑着恭维一句:“主人真聪明!”
&esp;&esp;梁妄瞥向她,又见秦鹿歪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一双眼细细地打量对方的目光,秦鹿并未真笑,所以眼里没有光。
&esp;&esp;她这个人,即便再擅长隐瞒,许多情绪还是逃不过梁妄的双眼,恐怕真的是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彼此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
&esp;&esp;秦鹿以往若真心笑,眼睛并未很弯,却很亮,眸中能倒映出对方来,一旦笑绝对会露出牙齿,不似现在这般,眼弯却不亮,光扬嘴角。
&esp;&esp;梁妄也不戳穿对方,毕竟早间两人之间还闹过些小别扭,秦鹿没那么快就真心主动讨好他来,但他也知道,今日未过,早间的那些不愉快就会被秦鹿彻底忘记,她这个人从来如此,记恩不记仇,记吃不记打,所以也难管教,不论他让她学什么,总是每样都会,却不精专,不管梁妄怎么罚,她也扭头就忘。
&esp;&esp;好似除了吃喝练武,也没什么能叫她提起兴趣的文雅爱好,唯一尚且算是拿得出手的,便是泡茶了。
&esp;&esp;抬起杯子喝了一口竹叶茶,梁妄突然道:“其实若找胡殷儿不方便,也可从夏谦那边入手,你不是见过他了,将他的脸毁了,他也能去找桃花婆的。”
&esp;&esp;秦鹿一听,抿了抿嘴,回想起她昨晚在船上折腾夏谦的那些招式,她走时,那人的脸还是红肿的,夏谦在万色楼喝了太多酒,后半夜没憋住就尿了一身,太多惨状都叫秦鹿看见了,她再去……恐怕不能近夏谦的身。
&esp;&esp;于是她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
&esp;&esp;“是因为他好看?”梁妄问,秦鹿似乎有些没懂:“咦?主人怎么知道他长得不错?”
&esp;&esp;梁妄漫不经心道:“谢尽欢说的,若非是个俊俏男子,怕是不会叫他以为你半夜出门是跟野男人私奔的了。”
&esp;&esp;秦鹿撇嘴,心里骂了谢尽欢一句,却在嘴上说:“再好看,哪儿能比起主人的十分之一啊,主人可是道仙,我日日对着仙人之貌,又如何看上那等纨绔!这不是那晚在画舫,我与夏谦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他现在若见了我,恐怕得让身后跟着的十个八个家丁追着我打,我去……不是自讨苦吃嘛。”
&esp;&esp;夏谦的那些家丁看上去像是打手,各个儿一身腱子肉,胳膊都比她大腿粗,两三个她尚且能对付,十来个她就是被人按在地上一捏就得碎全身的骨头,那些都是人,又不是鬼魂妖邪,难道她还能叫五鬼出来帮忙的吗?
&esp;&esp;说到这儿,秦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于是扯开话题问梁妄:“王爷可曾坐过画舫?”
&esp;&esp;梁妄吹去杯中浮叶,摇头。
&esp;&esp;他自生下来那年,北迹就开始攻打西齐了,两年后北迹取得燕京,他尚且学会走路,正牙牙学语之际,便跟着奶娘到处逃命,若非是遇上了师父,也不能活到二十多岁,师父将他送还给正在逃亡的皇帝,后来兜兜转转几十载,他不知跟着残存甚至不能组建成健全朝廷的西齐去过多少地方,经过多少生死擦肩。
&esp;&esp;这么些年,光养成了养尊处优的性子,并没去何处玩耍过,唯有成了不死之身后才渐渐自在些,却也习惯了束缚的生活,享乐之事,唯有听曲听戏,品茶看书,吟诗作对,溜鸟儿逗蛐蛐儿,再有其他,便是耽乐,他不会去做。
&esp;&esp;秦鹿笑着道:“明江上的画舫入夜了还是很好看的,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彩灯照明月,歌声扬十里,王爷若是晚间无事,不如在我往胡殷儿平日用品中撒了化尸水后,便一同去租个画舫游江吧?”
&esp;&esp;梁妄望着她,瞧见她目光灼灼,若含星火,称呼也从‘主人’换成了‘王爷’,于是没忍住莞尔一笑:“亏你约本王玩乐还不忘正事儿,也罢,本王酉时在江岸等你。”
&esp;&esp;秦鹿见梁妄答应了,心中更是欢喜,她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含笑地望着对方,眼底布上的情意却是一点儿也不经掩藏,直勾勾地表露出来,直到梁妄伸手点了点茶杯边,她才想起来泡茶,又给梁妄添了一杯。
&esp;&esp;李传吃完了饭还想去找秦鹿和梁妄,问问他们打算怎么毁胡殷儿的脸,只是谢尽欢提醒了他一句:“人家何等人物,便是你去了,听见了,知道了,又能如何?此事已非你妻子面容被盗这般简单。”
&esp;&esp;李传听见这话,上楼的脚步停下,面色难看,却是忍了又忍,他身子一半已经探上了二楼,转过头看向雅间内的两个人影,屏风后的影子微微晃动,谈话的声音很低,他咬着下唇,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退回了一楼。
&esp;&esp;谢尽欢抿嘴笑了笑,说了句:“这就对咯,来吧,知道你心情定不愉快,爷请你免费听书,我这茶楼内的说书、唱书两位大家可都是煜州内的名人,光是坐下就得先交十两呢,来来来,茶水瓜果免费,尽情享用。”
&esp;&esp;谢尽欢按着李传坐下,李传却没那么多心思了,只是秦鹿在天色将黑的时候离开欢意茶楼,他不自觉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只是这一眼,也没跟上,双手攥紧,逼着自己将心思放在台上说书人的故事里。
&esp;&esp;说书人说:“深情之人,最为薄情,人人称颂的好郎君,高中榜首之后被皇帝看中,钦点为驸马爷,娶当朝公主为妻,可那郎君念着家中有妻,宁可不要这榜首,也不愿当驸马爷,拒了皇帝之后孤身一人回家去了。”
&esp;&esp;茶盏放下,说书人砸了砸嘴:“他这般做也是深情,自然将妻子感动落泪,于是每日妻子都越发对他好,可苦难的日子在尝过甜头面前不堪一击,郎君渐渐觉得自己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憋屈,明明已得榜首,却自行辞去,不值,本当是驸马爷的命,却回来当了个农夫,更是不甘,饶是妻子再好,也填不了内心的空虚。”
&esp;&esp;李传听到了这儿,说了句:“这人真不知足,已经有美娇娘伴侧,又有如此深爱自己能共苦的妻子,居然还想要更多。”
&esp;&esp;说书人朝他看去,李传又说:“若是我的绾儿能……”
&esp;&esp;后话被他吞了回去,只见李传似乎生了气,离开了一楼去二楼的小屋中休息,说书人才笑了笑,继续道:“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那郎君也有才华,吸引了外来的富家小姐,小姐为之倾心,郎君为了能脱离这种生活,痛下杀手,杀了每日同床暖炕的妻子,假装自己独身一人,投奔小姐而去。”
&esp;&esp;“这人怎么这般坏!”一人道。
&esp;&esp;说书人继续说:“故事若真这般,诸位回去恐怕睡不着了吧?”
&esp;&esp;台下众人哄他:“叶先生,快快说罢!”
&esp;&esp;说书人捏着胡子,双眼微眯:“郎君去找小姐,小姐问他家中可有妻室,郎君说没有,还说要娶小姐为妻,结果那小姐听他这般说还不信,私下命人去问,才找到了郎君将妻子随手埋在了田地里的尸体,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回来,却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那小姐原来就是当初皇帝要指婚于他的公主,公主听闻这世上有这般好的男子,为了糟糠妻,不要富贵,不娶公主,心中大为倾慕,于是不远万里来寻,若他真是如此好的人,公主也愿意下嫁,日后与他妻子做个平妻,接两人去京中过,也让那郎君有个官职。”
&esp;&esp;折扇合上,说书人摇头:“只可惜啊,成于深情,败于薄情,公主知晓郎君杀妻还骗了自己,于是朝廷命人下来,捉拿了郎君,最终郎君被判斩首,故事也贴在断头台上,警醒世人,切莫薄情寡信。”
&esp;&esp;众人大舒一口气,梁妄正下楼,听完了这个故事,抿嘴笑了笑,放下一锭金子在桌台上,算是给说书人的打赏,给了赏钱之后,便离开了欢意茶楼。
&esp;&esp;秦鹿会些功夫,想要上万色楼的三楼胡殷儿的房间也不难,只是胡殷儿若在,她必然会惹出动静,所以白日才让李传扮了相过来打探情况。
&esp;&esp;从李玲珑的口中得知,今夜包下胡殷儿的是夏谦,也不知夏谦经过昨夜的事还会不会来,不过她也算走运,胡殷儿的房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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