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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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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水凉了。

&esp;&esp;不知过去多久，伤口已经泡得麻木。

&esp;&esp;恍惚中门外忽然传来骚动，大概有两三个人，步伐凌乱。一眨眼到了浴室附近，郭朝江的声音响起：“等等，别进去……白副官在洗澡！”

&esp;&esp;霍今鸿回来了。

&esp;&esp;白项英猛地从水里坐起来，溅出一排水花。

&esp;&esp;脚步声在门边停住，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破门而入：“白副官？我能进来吗？”

&esp;&esp;颤抖着舒出一口气，白项英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对方突然闯进来看见千疮百孔的自己，就像昨天在酒馆里那样。但现在比那个时候要糟糕得多。

&esp;&esp;“我在洗澡，你别进来。”

&esp;&esp;34你看上去很难过

&esp;&esp;霍今鸿走后白项英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心跳慢慢平复，接着又马上提起来。

&esp;&esp;开会大概需要在济南逗留两天，因此最晚要在明天白天想法子把霍今鸿送回学校，否则霍岩山发现他蓄意逃学势必又要大动干戈。

&esp;&esp;齐继尧的事情也还没有完全了结，对方回来之后必定会盘问自己，而后继续前一天没来得及宣泄完的怒火。

&esp;&esp;他已经没有力气应付这些了。刚刚经历过的一切还如此鲜明地留在身上，现在却要费尽心思掩盖痕迹。一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边又要回忆和复述给旁人听。

&esp;&esp;——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esp;&esp;——为什么永远活得这么辛苦和难堪？

&esp;&esp;白项英从水里爬起来，还没站直忽然感到晕眩，屏息想要等这阵不适过去，然而过了许久依旧缓不过气。

&esp;&esp;浴缸前的镜子里映出他的大半个身子。满身红痕，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已然鼓胀起来，嵌在发白的皮肤里触目惊心。往上一张脸毫无血色，偏偏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esp;&esp;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发烧了，或许是因为连续整晚的刺激没有片刻休息，也或许是因为冷水浸泡的伤口开始发炎。胃里翻江倒海，愈发严重的晕眩感令他不敢大幅度地动作。

&esp;&esp;的确是该休息了，再硬撑下去恐怕连卧房都回不去。

&esp;&esp;白项英跨出浴缸，对着镜子用干毛巾轻轻拭干肩上的水珠，因为害痛所以动作很慢。

&esp;&esp;“哥哥……”

&esp;&esp;霍今鸿的声音突然又从身后响起。

&esp;&esp;毛巾落在地上，他猛地转身看见映在门上的影子：“今鸿？”

&esp;&esp;“对不起，哥哥……吓到你了。”

&esp;&esp;“怎么回来了？”白项英见对方没有要推门进来的意思，惊魂未定般放下刚抓起的衣服，“不是让你别等我么？”

&esp;&esp;“我担心你，你是不是病了，我让郭大哥去把冯医生叫来吧？”

&esp;&esp;冯医生就是军医，曾经给霍今鸿治过鞭伤。

&esp;&esp;“我没生病，我只是累了。”

&esp;&esp;“我知道你生病了。”

&esp;&esp;“别闹。”白项英极力令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往常没有两样，“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听话，让我好好睡一觉。”

&esp;&esp;“你发烧了，我听得出来。”

&esp;&esp;霍今鸿不知怎么的异常执拗。他摆脱警卫一个人偷偷跑回来，本来就冒着惹白项英不高兴的风险，可他必须来。哥哥听上去情况糟透了，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esp;&esp;“叫医生来看看吧，你受伤了，不马上涂药的话会烧得更厉害。”

&esp;&esp;白项英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esp;&esp;“我听见你在用毛巾擦胳膊，一下一下地按，不敢用力。”

&esp;&esp;其实他还听到了很多别的，他听到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水里站起来，听见他压抑的呻吟时断时续，听到他捂着腹部，步履虚浮。他不敢说出来，因为对方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esp;&esp;“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昨天去哪了？”

&esp;&esp;白项英没有回答，低头盯着地面自言自语：“原来你一直在听着，我做什么你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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