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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满面苦色道：&ldo;尤其是那次皇上病了，姑娘照料皇上的处置法子，简直是一模一样。&rdo;朱儆看向琉璃。琉璃雪着脸，紧闭双唇。朱儆道：&ldo;那次朕病着，你昼夜照看，你叫过朕&lso;儆儿&rso;，是不是？&rdo;琉璃不回答。朱儆又道：&ldo;之前，咱们第一次在陈家见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你抱住朕，就叫过我&lso;儆儿&rso;，是不是。&rdo;琉璃鼻酸，自觉撞入了一面无形的网罗，再也逃不过了。朱儆瞧着她，却笑道：&ldo;其实那次朕病了，本以为会死去，死去倒也好，至少能跟母后在一起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却觉着是母后在我身边细心照顾，我心里想着不能死，因为一旦死了，母后一定会很伤心，我不想要母后伤心，不要她落泪，所以我又活了！谁知照顾我的是你！&rdo;朱儆望着琉璃冷冷道：&ldo;早知道是个不相干的人，我又何必活过来？&rdo;眼泪流了出来，琉璃禁不住道：&ldo;儆儿……&rdo;朱儆直直地盯着她，这一声自然也听得分明：&ldo;你叫我什么？&rdo;所有的心防，犹豫，都在这瞬间消失无踪。再也没有迟疑，琉璃闭了闭双眼，泪扑簌簌地跌落，眼前朱儆的影子也变得模糊，像是现在英气勃勃的小少年，也像是先前四岁多的奶声奶气的小孩子。泪落如雨，琉璃掩面哭道：&ldo;儆儿！是我，是母后……&rdo;她用尽浑身力气跑到朱儆身旁，泣不成声地：&ldo;对不起，儆儿，母后、母后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rdo;望着小皇帝呆若木鸡的样子，琉璃不管不顾地用力将他抱住：&ldo;儆儿，儆儿！&rdo;种种隐忍，母子情深，都在这紧紧地拥抱以及一声声呼唤中，随着泪水倾巢而出。次日，范垣入宫。却并没有见到琉璃，朱儆说道：&ldo;夫人昨日偶感风寒，如今给太妃请了过去，歇息在太妃宫里，将养两日自会出宫，太傅不必担心。&rdo;范垣道：&ldo;家中尚有小女嗷嗷待哺，若是风寒，回府将养便是，且今日是纯儿的生日，家中上下都等着她呢。&rdo;&ldo;原来今日是她生日，朕倒是忘了，不过她年纪不大，做不做寿也无关紧要，&rdo;朱儆轻描淡写道：&ldo;至于明澈，不是有奶娘陪着吗，如果不妥当，朕再派两个嬷嬷过去帮忙就是，何况太妃很喜欢夫人，特跟朕说了要多留她两日，朕既然已经许了，自不能再出尔反尔。&rdo;不容分说地说到这里，小皇帝微笑道：&ldo;朕知道太傅夫妻伉俪情深，可也不在这一时。对么？&rdo;范垣目光沉沉：&ldo;既然如此，臣想见一见纯儿。&rdo;朱儆说道：&ldo;如今她在黛烟宫，太医又说静静调养，倒是不便相见，改日再见就是了。&rdo;范垣道：&ldo;臣去便是。&rdo;朱儆叹道：&ldo;太傅怎么忘了，普度殿的风波才过去多久，以后太傅可要多留心些，不要跟后宫再有什么瓜葛传闻的好。&rdo;范垣对上小皇帝的眼神，发现朱儆的目光明澈冷静，甚至是太过冷锐，底下似有丝丝寒气儿。终于，范垣道：&ldo;既然如此，臣遵旨就是了。&rdo;朱儆道：&ldo;朕知道太傅向来最懂朕的心了，很好。朕心甚慰。&rdo;目送范垣退了出去，朱儆看一眼身边的陈冲。陈公公忙低头，不敢做声。朱儆道：&ldo;公公，朕知道你跟太傅的关系向来很好，但这次，你可要记着，不该通的风不要去通，知道吗。&rdo;陈冲欠身道：&ldo;奴才当然不敢。&rdo;朱儆又道：&ldo;你是跟随过父皇的老人，也向来忠心于母后，现在又尽心竭力地伺候朕，朕相信你的忠心，所以什么事都不瞒你，你也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朕最好的，是不是？&rdo;陈冲低头：&ldo;皇上放心，奴才明白。&rdo;朱儆颔首道：&ldo;这样就好，去吧。&rdo;先前朱儆从陈伯手中得到了一张图，正是琉璃在南边所绘的三张之一。且是恶人欺负女孩子的一张，朱儆看了震惊，他自然认得自己母亲的手笔。可是这张图来的不明不白，陈伯除了这个跟那几句含糊的话，也并没有指名道姓。‐‐先前朱儆故意在琉璃跟前说什么&ldo;陈伯还对自己说了些话&rdo;，也不过是敲山震虎，让琉璃以为自己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罢了。但虽然图来历不明，可朱儆何等聪明，他看着那图画，想到陈伯原本是个谁也不睬的冷淡性子，可先前却一反常态地跟温家兄妹两个极好，甚至，还一度想把这陈府的旧宅租借给温家。且这图里的女孩子的形容身段儿，十足肖似&ldo;温纯&rdo;。朱儆很快想通了这些，忖度过后，便派宫中密使秘密前往江南，在苏州地方详查温家以前的种种，果然便查出了温养谦曾吃过官司，只是后来给张莒翻了案。这时侯张莒已经从苏州调去了湖州，于是密使又日夜兼程赶到湖州，只假借之前的案情不明，要他配合调查。因为朝廷近来改革吏治，时不时地会有些暗行御史之类的在地方上巡逻查探。张莒便以为这密使也是暗行御史一流，来查核自己的政绩的。他是范垣手下出身，自然早有准备，那先前的三张图虽给了范垣，他自己却也留了摹本。于是交给了那密使，又亲把当年的案子重述了一遍。密室便安抚了他两句，又说：&ldo;早听说老爷官声蜚然，想必高迁指日可待，以后再见面怕就是在京内了。&rdo;张莒笑道：&ldo;承蒙吉言。&rdo;张莒本想将此事写信告知范垣，只不过这本也不算是一件大事，何况如今朝廷正考核官吏，倒是不便在这个时候跟京官过从甚密，且范垣先前才出了那件事，倒要格外避讳，于是并未写信。何况假若真的升迁，进京之后，自然可以亲口禀明。而小皇帝的密使带了那信图返回京内，这般如此说了一回。朱儆看看手上的图，早翻出了当年琉璃画给自己解闷的那些。两下对比，惊心动魄。自然不免想起跟&ldo;温纯&rdo;认识以来的种种，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朱儆到底是长大了，心思深沉的很，他心知道陈伯是在给自己通风报信，但既然连陈伯都看出了蹊跷，那么，倒是还有一个人堪称火眼金睛。那人，自然就是他身边的陈冲。朱儆暗中质询陈冲，陈公公起初不敢招认，但架不住朱儆威逼，便隐晦说明了些。陈冲知道兹事体大，还劝道：&ldo;其实，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的，皇上切莫就因此而多心，思虑过盛有碍龙体呀。&rdo;朱儆淡淡道：&ldo;巧合也是说得通的，但有的事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的。&rdo;比如他每次跟&ldo;温纯&rdo;相处时候那种熨帖自在的感觉，比如一见她就心生熟悉之感，毫无隔阂。再比如……朱儆道：&ldo;你倒是说说，她为何从来也不跟我行礼，为什么？&rdo;陈冲无话可说。朱儆在怀疑这画出自琉璃之手的时候，本想立刻传她进宫，但正如琉璃所想，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任性不懂的小孩子了。朱儆也知道，单凭着一幅画跟自己的推测，一切都做不了数。所以他多做了两件事。在琉璃看见昔日的画的时候，她的反应，都落在小皇帝的眼中。朱儆其实并不是面上看来的这样轻松，他的心弦绷紧，就如同拉成满月的弓弦。他的心里一方面无限无尽的渴望，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以在琉璃想要承认的时候，那恐惧感突如其来，让他无法承受地倒退一步。此时打发了范垣，朱儆起驾往黛烟宫而去。远远地，望见宫内，是严雪跟琉璃两人对面而坐，正不知跟说着什么。严雪的脸上有一抹无法形容的淡笑，隐约带了分的苦涩。而琉璃半垂着头，恬然温柔的侧脸，让朱儆蓦地想起了昔日皇太后的容貌举止。他的心在瞬间变得很轻很软。正要拾级而上，因看见了这一幕，几乎有些迈不动步子。那边儿严雪跟琉璃却听宫人传报皇上驾到，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来。朱儆极快地调整面上表情，却无法控制微红的眼圈。他进了殿门，道：&ldo;太妃，&rdo;看一眼琉璃，刻意地并未招呼她，只问严雪，&ldo;你们在说什么？&rdo;严雪道：&ldo;只是跟范夫人说两句体己话罢了。&rdo;朱儆道：&ldo;哦，那你们继续说，朕也想听听。&rdo;严雪笑道：&ldo;难得皇上有这样兴致。我方才是跟范夫人说，他们家的明澈姑娘，长的是像夫人多些，还是像是太傅多些。&rdo;朱儆已经在两人中间的桌边坐了，闻言看向琉璃道：&ldo;是啊，我却也看不出来，且明澈的脾气也有些奇怪，没太傅那样内敛深沉，也不像是纯儿这样温和。倒像是什么别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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