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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3页）

&esp;&esp;文华帝突然问荀肆：“荀肆，这月亮如何？”

&esp;&esp;“嘿！今儿这月亮可顽皮，被天狗追的紧，一会儿藏起来一会儿跑出来。”荀肆一听老祖宗点名了，忙将此情此景说给他听，担忧他难过，加了一句：“不比从前的好看。”难得她懂事，云澹偏头看她，她正仰头望月，眼中闪烁流光，心中那根弦又颤了颤。云珞亦看了她一眼，只敢看一眼。

&esp;&esp;文华帝猛然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赏过的那场月。今时月还是当时月，而当时与自己一同赏月的人，早已化作青烟一缕，消散在世间。

&esp;&esp;院门开了，众人望去，马车上下来一个青衫道姑，缓缓走进院中。

&esp;&esp;景柯舒月忙起身，欲开口说话却被道姑摆手拦下，她缓步到文华帝身边坐下。

&esp;&esp;二人没说一句话。

&esp;&esp;云澹在桌下捏住荀肆的手，轻声说道：“出去走走罢？”

&esp;&esp;“啊？”荀肆看那道姑奶奶生的好，还想多看几眼，有些不情愿，被云澹拉了出去。景柯舒月云珞也借故退下了，独留二人于院中。

&esp;&esp;“这些年可好？”太皇太后问文华帝，当年她负气出宫进了庵，曾盼着他来寻她，他却生生将她忘了。

&esp;&esp;“尚可。你呢？”

&esp;&esp;“尚可。”

&esp;&esp;想来二人已相识一个甲子年，许多陈年的恨都散了，许多话也不必说了。太皇太后前晚做了一场梦，梦到文华帝身着锦绣华服来掀她盖头，说的却是：“此生一别，再会无期。保重。”

&esp;&esp;她多少年未梦过他，亦未哭过，却在那场梦中落了泪。醒来之后便想着来见他，哪怕这一路山路颠的人快要散架，又吐了几回。

&esp;&esp;“来这舍东舍西水生（十二）云澹心中掀起一……

&esp;&esp;傍晚还冒着烟火的小院，到了三更已裹上素白。一个小小灵堂，几个守灵人。

&esp;&esp;老祖宗人走的突然，却在前些日子悄悄安排了后事，显然早有预感。提前留了话：不操办，早早落葬，不昭告天下。

&esp;&esp;云澹心生空落。儿时老祖宗要他伴驾，时常要他如旁的孩童一样去玩泥巴，掏鸟窝，还要逗他哭，老祖宗嫌他少年老成。老祖宗要失望了，即便到了今日，他也不会如旁人那样哭出声来。一个人出了灵堂回到午后歇息的屋内，灭了灯坐着。

&esp;&esp;不知光阴过了几许。门吱吱呀呀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看到他坐在月光之中，长舒一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esp;&esp;一只肉手探过来，先触到衣袖，而后向下握住他的手。

&esp;&esp;“您若是难过可以哭一下，臣妾捂着耳朵不听。”云澹转过头去看她，她瘪着嘴，显然受不得生老病死人世轮回。回握她的手，轻声说道：“对不住你了，没料到会走的这样急。你心心念念出宫玩”

&esp;&esp;“什么话！”荀肆另一手去堵他嘴：“快别说了。”

&esp;&esp;云澹拉住她手，站起身将她轻轻带进怀中，在她耳边呢喃：“就一会儿，荀肆。”而后头沉进她肩膀。

&esp;&esp;荀肆从前觉得眼前的人冰冷冷的，这会儿看他难过亦不会发出声音，手缓缓抬到他后背，拍了拍。

&esp;&esp;月亮落了。

&esp;&esp;下一日是阴天。

&esp;&esp;老祖宗不愿在人间待满七日，下二日便落了葬。他为自己造的墓边空了一块儿，那是为太皇太后留的。太皇太后却摇头：“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esp;&esp;舒月看她一眼，母后心中苦她知晓。那年与母后一同去庵中，母后屋内的灯夜夜长明，木鱼儿声声敲着，终日不言不语。终究是恨自己错付了。锦衣华服一件件脱下，那件青衫素袍从此不离身；金银珠宝一样样摘下，那根木簪一直伴她至晚年。人生活的长了也不过百年，日月流光，弹指一瞬，转眼阴阳两隔。她倔强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

&esp;&esp;舒月去拉她手：“母后。”

&esp;&esp;太皇太后却摇摇头：“早已不恨他，只是觉得此生我命未能由我，死后总该可以为自己做主了。”

&esp;&esp;舒月点头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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