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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已经闲居在家的老太爷李泗新和老妻张氏坐在东面，北边是李书吏李穆川和二房长子李承业，西面是长房长子李承祖和二房次子李承志，丽娘一个人坐在南面，郑氏和肖氏在桌下忙着端饭。

&esp;&esp;早饭比较简单，一篮子新出锅的黄面馒头，一锅杂粮稀饭，还有一盘子凉拌萝卜和一盘子酱咸菜，外加一个热菜清炒大白菜梗。

&esp;&esp;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普通之家，这样的早饭并不难得。但李穆川身上只有秀才功名，在京兆衙门里也是一名普通书吏，家里四个孩子，本就负担重，大哥又早年病逝，留下大嫂和侄儿。因父母尚在，侄儿年幼，两房人未分家，大嫂和侄儿也由他养着，因此家计也不太宽裕，一家人颇为节俭，连一个侍从都没雇。

&esp;&esp;全家人即将用早饭，只有李姝一个人还在正房西屋紧紧抱着被子，留恋着被窝的温暖，迟迟不愿意起来。

&esp;&esp;这里太冷了，没有暖气，取暖全靠抖。炭盆、暖墙什么的，那是富贵人家才有的，阿爷阿奶年纪大了，也最多用个汤婆子。李姝一到冬天就成了狗熊，天天想冬眠。

&esp;&esp;堂屋里的各种声音透过门帘很清晰地传进来，馒头和杂粮粥的香味也从门帘缝隙钻了进来，李姝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好几声。

&esp;&esp;突然，门口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强行掀开她的被子一角，冲她大喊，“二姐是个懒丫头，羞羞羞！”

&esp;&esp;李姝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穿上她的小花袄和花棉裤，套上藏青色的棉袄罩子，穿好棉鞋。

&esp;&esp;从窗台桌上的一只木盒子里拿出一把小梳子和一根红色绑带，李姝随意把自己的一把稀拉拉黄毛扎成个小揪揪，慢腾腾出了正房西屋门。

&esp;&esp;阿奶张氏看到她这个懒样子，边喝着粥边说笑着道：“七八岁的大丫头了，还睡到饭熟醒。过两天你二姑妈回来了，又要拧你的嘴。”

&esp;&esp;张氏说的二姑妈是李家二姑奶奶李兰芝，新出嫁才两个多月。在娘家时，丽娘和李姝都归她管教，李兰芝为人爽快，又勤快，最看不得李姝的懒样子，虽疼爱这个年幼的侄女，却也经常因李姝犯懒而拧她的嘴。

&esp;&esp;李姝觉得李兰芝这个小姑娘很有趣，经常逗她，时常假装害怕，不让她拧嘴，姑侄二人满院子追着跑，众人却以为李姝惧怕李兰芝。

&esp;&esp;李姝一边洗脸一边笑眯眯地说，“阿奶不说二姑妈就不知道了，哦，还有三郎个告状精，不许跟二姑说。”李承志立刻回嘴，“就说就说！”

&esp;&esp;饭桌边，肖氏一边忙碌地给公婆、丈夫和小儿子添粥和添馒头，一边回头说她：“快些收拾利落，我们吃完了就走，可不等你！”

&esp;&esp;“不等不等！”年幼的李承志学舌道。

&esp;&esp;李穆川慢条斯理地喝着粥，配着两样咸菜，吃完了两个馒头。擦过手后跟肖氏说道，“替我向大舅兄道喜，我晌午下了衙就过去，下午跟刘大人告个假，夜里跟你们一同回来。”

&esp;&esp;肖氏道：“官人自去衙门，我带着孩子们先去。”

&esp;&esp;郑氏笑道：“恭喜二弟妹娘家得了金孙！”

&esp;&esp;肖氏听了，也笑道：“多谢大嫂！大嫂要不了多久也能得孙了！”说得郑氏笑的见牙不见眼。

&esp;&esp;张氏看她妯娌二人和睦，心里欢喜，说道：“你二人别忙碌了，也坐下吃罢。天冷，一时饭凉了，吃了坏肚子。”

&esp;&esp;妯娌二人谢过婆母，并未客气，也在丽娘身边坐下一起吃了。

&esp;&esp;洗漱好的李姝进屋后，自己盛了一碗粥，毫不客气地往李承志旁边一坐，呼啦啦喝起粥来，用缺了一颗门牙的漏风嘴挤兑李承志：“三郎，等会去大舅家，你可别尿裤子啊！”

&esp;&esp;李承志登时气急，大喊道：“二姐懒虫，我要告诉二姑妈！”

&esp;&esp;屋里登时一阵大笑。

&esp;&esp;很快，一家子结束了早饭，李穆川看看天，带上了雨具，出门前叮嘱李承业：“今儿不用去读书，也不要懈怠，路上把昨儿学的书温习两遍，晚上我要考你，若是背的不好，可要仔细你的皮！”

&esp;&esp;“我知道了，阿爹”。

&esp;&esp;“路上多看顾你阿娘和弟弟妹妹，去你大舅家要守礼。今儿那边忙乱，你也不小了，跟着你大舅二舅和表兄们一起张罗事情。”

&esp;&esp;“知道了，阿爹”，十二岁的李承业身高都快赶上父亲了，不得不再次低头回应。一大早被阿爹啰嗦，一会姝娘又要笑话他在阿爹面前像个避猫鼠了。

&esp;&esp;李穆川点点头，自去衙门了。

&esp;&esp;天大亮后，肖氏辞别公婆，带着两子两女和一应贺礼，去往娘家。

&esp;&esp;临行前，她检查一下诸儿女的衣着。十二岁的李成业，半大小伙子了，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颇有风姿。丽娘自不用说，唇红齿白，乌发松松挽个小髻，戴一朵红色绢花，通身一条浅红棉袍，即使衣衫素净，也难掩好颜色。李承志还小呢，因是去喝喜酒，自是穿得一身红，像个年画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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