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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楚州永怀县花氏，素行仁善，惠泽一方，贫弱孤老，常加扶济。危难无惧，困厄倍坚，志烈风霜，轻生重义。居庙堂之高，如花照白者，敢犯君颜，竭尽臣心，中道直行，守节不移。处江期之远，如花照夜者，勇气雄图，冲冠裂毗，凛然奋志，锋刃何忌？……&rdo;以花氏兄弟行为操守，这些话绝不过誉，关键在于说话人是谁。长生想起他对自己说：&ldo;咱们不搞混淆是非，愚弄百姓那一套，犯不着。花照白是不是忠臣？是！花照夜是不是英雄？是！忠臣和英雄该不该表彰？该！至于哪个皇帝来表彰，不是问题，前朝气数已尽嘛。符定草菅人命，单拒倒行逆施，放哪儿都该杀一一当然，咱们不提这个。总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让天下人都明白，当今的皇帝和朝廷，懂是非，讲是非，宽宏大量，既往不咎……&rdo;&ldo;然则，君失其道，国失其轨，方有怀才抱屈，壮志难继。兵祸连结，暴行肆虐。遂使英灵弃骨，忠魂无地。叹青史岂无忠臣，惜乏贤主。草莽本多义士，亟待明时。杀身成仁，愿见君子得志；舍生取义，忍看英雄求死？碎璧焚珠，仁君之憾恨晚；横尸浴血，圣人之出何迟！……&rdo;长生想起他命令自己：&ldo;对，就是这段，要煽惰，要哽咽出声，要感慨垂泪，要让听众都知道你有多难过，死了的人没遇上你这么个贤明仁君多么遗憾！&rdo;被自己瞪得嘻嘻直笑：&ldo;煽情归煽情，底气得足。你要坚信本来就是这样。&rdo;摇头晃脑，&ldo;我容易么我，跟老百姓很多话没法往深了讲，但是道理不能打折扣。必须让大家明白，花氏兄弟是值得敬佩的，也是令人遗憾的，可惜生不逢时。那么作为自己，赶上了好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最终，话还得绕到这上边来……&rdo;长生想起他得意嬉笑模样，心里钝钝的痛。这虚张声势的老毛病，一到伤筋动骨时候，便不知不觉复发。&ldo;杀身成仁，愿见君子得志；舍生取义，忍看英雄求死？碎璧焚珠，仁君之憾恨晚；横尸浴血，圣人之出何迟！&rdo;一一冷眼赤肠，看罢几许君子得志，英雄求死？玉骨冰心，经过多少碎璧焚珠，横尸浴血？他写下这几句话，是什么心情呢？仁君圣人，不是做文章，他说：&ldo;你要坚信本来就是这样。&rdo;&ldo;……史叹兴亡，临其事则尽其忠；邦见盛衰，当其时则守其志。天下无道，匹夫敢于争雄；天下有道，书生耻于不仕……苍生无罪，万民共养天年；黎庶何辜？八方同享宁日。茔冢重修，唯安烈士遗魂；碑石铭勒，以寄太平良誓一一&rdo;长生抬起头，风吹过，腮边微凉。苍天侧耳倾听，众生肃然静立。原来。他写的，既是事实，更是承诺；既是期许，更是鞭策。&ldo;江南六月，青青郁郁。谷穗已黄，草蔬皆绿。垂髻互嬉，白首相顾。牛羊在野，橙橘当户。往昔已矣，兵销铁铸。今也及焉，鼎新革故。圣人云：仁远远哉？天堑有通途，吾道誓不孤。练江清似镜，极目楚天舒。长生忽然产生当日初回顺京时，身处欢呼人群中，疯狂想要看到他的类似感觉。‐‐原来，他要我回到这里，回到此地，向苍天众生立誓，做仁君，成圣人。练江清似镜，极目楚天舒。子释，我想你。未敢独行傍晚时分，子释从集贤阁出来，身后跟着李文李章以及倪俭。他通常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取书。散衙之后，集贤阁的官吏们下班回家，换成宫中内侍值守。长生去楚州巡视，倪俭基本日夜在宫里候着。子释要出中宫往集贤阁来，他必定贴身跟随。&ldo;倪兄先头不说想去楚州看看岳兄？&rdo;子释顺口问。&ldo;也就是说说……陛下不在，我怎么能走？&ot;以为对方担心皇帝安全，忙安慰，&ldo;你知道，跟着陛下去楚州的，都是靠得住的人。&ldo;啊，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许久不见岳兄，还真有些想念。&rdo;倪俭心说你哪想念小岳，我想他还差不多。脑子冷不丁打个嘣&rdo;我……想……小岳……？！摇摇头，许久不见，想想也正常，这些年各负重任，难得聚首几次，早就习惯了，去年听说他差点被人刺杀，莫名其妙担心好些天。这回陛下去楚州，自己毫无疑问要留守。但是，似乎，好像，仿佛，隐约，有那么一点点不敢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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