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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绪子推开面向庭院的门,蔚蓝的天空和枫树枝干上开了花的紫花地丁全部汇聚在她清澈而明亮的眼眸里。
&esp;&esp;“今年也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致。”绪子伸出右手拾起一片被春风送入廊道里的枫叶。
&esp;&esp;这是一片脉络明晰的嫩叶,绪子将拾起的枫叶对准阳光直射而来的方向。在光影的作用下,绪子似乎能将一整座铃之森的春意映入眼帘。
&esp;&esp;铃之森是江户品川临近西海岸的一座荒林。由于附近建有刑场的缘故,铃之森那一带真可谓是人烟罕至。也正因如此,那座森林里才能长出格外粗壮的枫树。
&esp;&esp;而那座被村人视为不净的森林,绪子也曾去过那里。毕竟那林子里的枫树可算是大树哩,整个树干比绪子的腰围粗多了。当然,那长满青苔的粗树干怎能与绪子娇嫩的躯体比较
&esp;&esp;“呀,再不去坂田屋的话,一定会挨大老板骂的。”绪子忽地记起甚么急事似地连忙丢下手中的枫叶,带着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
&esp;&esp;绪子自幼便同叔父、叔母住在品川一个唤不上名的偏僻渔村里。绪子打从记事起就记不清亲生父母的模样。不过邻里都很照顾她,在绪子的记忆里虽然缺失了必要的亲缘之情,但叔父对于绪子的关怀似乎也能填满她内心深不见底的空洞。这在行成人礼之前的绪子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她的叔母并不爱她。如今叔母成天都在打听邻村有哪户人家正愁讨不到媳妇,估计叔母正盼着绪子能早点离开这个家吧。
&esp;&esp;从村子到品川町的坂田屋步行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绪子喘着粗气跑到店门口已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了。
&esp;&esp;“田村家的,你也好歹该早起一个时辰,都这种时间了。”坂田屋的大老板坂田关夫一手擒着细长的烟斗,一手端着烟具盒,还不忘朝着绪子脸上吞云吐雾地絮叨起来。
&esp;&esp;“我坂田可不仅仅只会打理一些烟草买卖。本店位置极佳,西边诸藩若要抵达京城必须途经此处。大清早的早点,田村家的你可吃过?”坂田关夫又朝着绪子吐了一口烟雾。
&esp;&esp;“大老板,真是非常抱歉。我叔父前些日子下地劳作时不幸染上了风寒,村里的药师叮嘱他这几天要好生休养。我一大早正是因为要照顾叔父才晚了几步出门的。”绪子垂下了长长的睫毛,郑重地朝着坂田关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esp;&esp;坂田反倒视而不见地轻咂了几声,“田村家的,我没记错的话,大助是有个老婆吧?”
&esp;&esp;坂田大老板口中的大助正是绪子的叔父田村大助。因为自幼被叔父收养,因此绪子也跟着叔父姓了田村。
&esp;&esp;“叔母她并不擅长做这些琐事,平时都是由我来料理家务的”还没待绪子说完,坂田已将她的话截在她半张的嘴里。
&esp;&esp;“够了——我不想听你的一面之辞。大助的婆娘又不是甚么千金小姐,怎么会连那些寻常的事情都做不了。真是胡说八道!”坂田大老板将烟斗里的烟灰抖尽后便小心地收进了烟具盒里。然后对着仍旧伫立在那儿一声不吭的绪子低声吼道:“别站着发愣了,快去店里帮忙!”
&esp;&esp;绪子应声奔进了坂田屋的内间。因为门店的正间是经营场所,像绪子这样来商家料理杂务的农家下女是无法自由进出的。
&esp;&esp;方才坂田大老板询问绪子是否吃过早点,那并非是他出于关心绪子的话语。因为坂田屋在清晨也兼经营些早点生意,毕竟这间铺子如同坂田关夫口中所述的,临街的大道是西边各藩属上京的必经之道。
&esp;&esp;绪子掀起内间的门帘,一股带着海苔味的香气迎面飘进了绪子的鼻子里。
&esp;&esp;“今早也有海苔糯米团可卖?”绪子将视线扫向内间右侧的炉灶,一个忙碌的男子身影映入了绪子的眼帘。
&esp;&esp;那个男子闻声便停下手中的活,转身朝着绪子微微一笑:“今早你也挨老板骂了。”
&esp;&esp;眼前这个让人感觉亲切的男子叫江上源次郎,一个老实本分的町民。不知何许缘故,这家店里头只有源次郎会对绪子微笑。
&esp;&esp;“喏,给你留的早点。”叫源次郎的男子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用印有坂田屋字样的青色手帕裹紧的海苔糯米团,“快点趁热吃吧,估计就快凉了。”但是停泊在立会川入海口的善知鸟并无意要远走高飞,在深沉的夜色里它漆黑的眼珠泛着月光的白皙,此刻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品川西岸的铃之森。因为那片浓雾弥漫的荒林里蕴藏着满满的杀意。
&esp;&esp;“都给我提起精神,已经到铃之森了!”领队的永仓新八对身后的提刀侍从大吼了一声。
&esp;&esp;自幼在神道无念流门下修习剑术的永仓新八获得流派“免许皆传”的认可后,为了精进剑术便径自踏上修行之旅而脱离了原来的藩属,此番接受商队的护行委托就是为了通过实战来磨练自己的剑道。
&esp;&esp;这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便是从西尾张驱步至江户城的商队。雇主是个近畿的富豪,家族几代人都在经营京都至江户的生意。但近来不太平的铃之森断了豪商的财路,此番不得已才雇佣各路高手前来保驾护行。
&esp;&esp;“永仓队长——”马车里传出的声响令永仓新八为之一颤,因为太过谨慎的缘故此刻他对一点小动静都会非常敏感。
&esp;&esp;永仓新八返身单膝跪在马车旁边询问道:“大老板,请问有何吩咐?”
&esp;&esp;马车里探出一个面目可憎的因肥胖而扭曲的脸,大老板艰难地喘息声告诉在场的永仓新八这段旅途最艰难的时刻即将到来。“永仓队长前面就是铃铃之森大道,你全靠你了!”
&esp;&esp;“是!”永仓新八握紧系在腰间的太刀,他明白一旦脱鞘这把刀是要嗜血的。
&esp;&esp;商队一进入铃之森后便遇上了第一个也是最为致命的麻烦——迷雾。
&esp;&esp;“该死,偏偏是这种时候遇上大雾。永仓队长”身旁提灯的侍从竟然忍不住喊出声响。
&esp;&esp;永仓新八一拳头击中那侍从的小腹,“别自乱阵脚,根本没有敌人!”
&esp;&esp;但是眼前浓重的雾气还是令永仓新八出了一身冷汗。敌在暗我在明,此时若遇到突袭确实防不胜防。
&esp;&esp;“啊!”突然,侍从中的两人踉跄跌倒,同时用双手捂住脖颈艰难地喘息着。
&esp;&esp;永仓新八立刻拔出腰间的太刀,白刃已贴向浓雾中的黑影。但敌人已经无声地展开了攻击。余下的几位侍从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都只好慌忙迎战。双方一旦拔剑即表明夜战早已开始,然而自己居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的,永仓新八一边为己方的不觉而愕然,一边挥刀向浓雾中的黑影攻去。
&esp;&esp;黑影向铃之森的深处疾奔,借此避开永仓新八如旋风般杀至而来的太刀。黑影竟然被逼退到老枫树边上,令人吃惊的是黑影居然没有继续躲闪的意思。换言之,此时的永仓新八可以轻易地将对手劈杀。永仓新八仿佛已掌握了胜局,嘴角刚要扬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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