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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唐施只好挂电话。
&esp;&esp;回到旅店,负责人已经分配好每组老师去的学校。
&esp;&esp;唐施所在的一组,两个女老师,一个男老师,前往大山里八社所在的小学。
&esp;&esp;和唐施一组的女老师,姓吴,叫吴英,是经济学院的老师;男老师叫肖亮,是外语学院的老师。
&esp;&esp;吴英和唐施挨着睡,一上床,频频作呕,小声对唐施道:“天哪,这被子得多少年没洗了,呕!”
&esp;&esp;唐施穿着衣服睡,被子将将盖住肩头,整个人也是极不舒服的忍着。
&esp;&esp;吴老师帮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道:“你这样不行,明天铁定感冒,忍忍就睡着了。”
&esp;&esp;唐施忍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又把被子扯下来一些,小声道:“不行,这样睡不着。”
&esp;&esp;吴老师也憋得慌,放弃地也扯开了些。
&esp;&esp;唐施起来,从包里拿了两条厚围巾,一条给吴英,一条自己围了,将肩膀以上裹住,脸埋进围巾里,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esp;&esp;山中无岁月,事事俱艰辛
&esp;&esp;第二天早上七点起来,村长已经开始做饭了,见她们起来,指了指热水壶,笑道:“喝的。乐—文”
&esp;&esp;唐施心中一暖,忙道:“麻烦您了。”
&esp;&esp;“不麻烦,不麻烦。”
&esp;&esp;早晨的水冰得刺人,热水只有一点儿,不可能奢侈的拿来洗脸刷牙,三个人在水龙头那里接了水,漱口的时候牙齿冷得打颤。
&esp;&esp;早饭和昨天的晚饭一样,主食是土豆,炒了一个大白菜,三个人土豆拌菜吃。正在吃饭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学生到了学校,学校铁门是关着的,所以学生们就呆在校门口说话,一些人靠着墙,一些人坐在地上,一些人追来追去。
&esp;&esp;村长对他们说这些孩子有的凌晨四点就要出发,走三个多小时来这里,下午放了学又要摸黑走回去,遇到下雨天下雪天,起来的更早。大多数孩子都是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这里。
&esp;&esp;肖亮道:“为什么不向政府申请建学生宿舍?”
&esp;&esp;“太多了。”村长道,“每座山里所有学校,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政府建不过来。一建学生宿舍,那么学生就要大半年都在这里,解决了住,吃的怎么办?一个学校只有三个老师,哪儿来的精力管这么多学生?”
&esp;&esp;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肖亮不说话了。
&esp;&esp;更现实的、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教学。
&esp;&esp;三个人一上午极其艰难的上了两堂课后,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esp;&esp;他们是教惯了大学生的大学老师,一下子让他们教连汉语也不会说的藏族孩子,怎么教?
&esp;&esp;吴英教数学,对一班的孩子从数字教起,对二三班的孩子从四则运算教起,四则运算是更难的东西——更难的东西就得有更难的表达,数学又是注重逻辑的学科,她和学生语言不通,怎么教逻辑?有些孩子会四则运算,可是他们只会用藏语运算啊,吴英说的话学生不懂,学生说的话吴英不懂,如何教得下去?
&esp;&esp;肖亮教英语,习惯了一整堂课全英文授课,虽说上课前自我调适了一阵,但一教学生,讲一个单词,会非常自然地说一句例子,他没教过小学生,举的例子不可能是“我有一枝笔”,常常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支笔,它伴随我到现在”这样句子结构成分非常复杂的句子,等他反应过来,重新选择例子时,看着底下五十多双茫然又害怕的眼睛,心里不挫败是不可能的。三个班的英语,不管是七岁还是十二岁,都毫无英语基础。肖亮试了一节课的水,最后只能从英语字母教起。他教学生英语,陪着的藏语老师也跟着学。他和学生沟通困难,还要花一部分精力在藏语老师身上,藏语老师学会了,才可以准确的传达给学生。
&esp;&esp;这边唐施教语文,她先给三班的学生上课,让他们默写汉语声母韵母,一些人教白卷,一些人写出一些,只有江央卓玛一个人,全部写对。唐施便从最最基础的拼音教起。好在三班的学生因为年龄较大,吸收新知识会比七八岁的孩子快许多,唐施一堂课能把声母韵母全部教完。但等她教七八岁的孩子的时候,速度便慢了许多,这个年龄的孩子对抽象知识的理解弱许多,他们不能快速的将“啊”(音)和“a”(形)对应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哔”(音)就是“b”,教过一会儿之后,他们会忘记每个字母的读音、或者张冠李戴,唐施一堂课只能教五个读音,这五个读音的教学还要配以直观的形象教学,比如“o”读“哦”,就要十分强调口型,告诉他们这是最圆的一个嘴型,它写成这样就要读成这样。唐施寻常上课很少活动,站在讲台上可以保持一个姿势整堂课,现在教这群小学生,把自己能用到的肢体语言都用上了,连说带比划,才能让大部分学生听懂。一堂课下来,比跑一千米还累。
&esp;&esp;三个人上了一上午下来,深深都感觉到这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举步维艰。
&esp;&esp;他们只待一年,要从这么基础的东西教起,一年能教些什么呢?还不确定他们一年后走了,还有没有老师来教他们,如果有还好,如果没有,这群学生的教育该怎么进行下去?
&esp;&esp;肖亮道:“这是一年后的事情,我们别想。现在这群学生既然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就要教好。他们想要走出这大山,就要具备最基本的和外界沟通的能力,也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
&esp;&esp;吴英道:“文化水平是要慢慢来的,但是我觉得我们也该教给他们一些科学知识和外界见识,当他们对外面世界有了渴望,自己想要出去,学习才有更深的动力。”
&esp;&esp;唐施点头,“这些东西都放在‘艺术’这一门课里讲,有关身体的知识可以放在体育课上讲。昨天我和肖老师设计‘艺术’这门课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这门课可以讲历史、讲生物、讲地理、讲音乐、讲画画,什么都可以讲,不一定形成系统,尽量方方面面都讲到,让他们有一些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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