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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与她争论，但我确实不敢轻易就信了若菱的那番话，那是一段多么蹩脚的台词，漏洞百出。或许，我跟她一样，我们的所做所言，前后并不一致。女子的心，细如发丝，而且总是嬗变。仿佛之前我担心青芜的安危，但当他出现在若菱的房中，我心中忽然冒出一股莫名的酸涩与嫉妒。我知道我不爱青芜，但我们之间长久的相处，以及他信誓旦旦地说希望同我厮守，都让我的一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便因此将他归属为自己的东西，就好比一枚发钗，当我失去他，又赫然发现他出现在另一个女子的香闺，心里总是有尴尬和怨怼的。于是，一面怀疑若菱此举的用意，又一面担心她会惹祸上身，再夹着埋怨和嫉妒，说起话来，难免就参差了。那么，若菱呢？照她所言，她已经不在乎区区一个阮集安，她是风尘的女子有一颗凉薄之心，可她偏偏又摆出一副为了青芜甘愿殒命的姿态。这样矛盾，叫我如何说服自己不去担心呢？想起若菱说的，我凡事总要瞻前顾后，仿佛有排除不尽的顾虑，事情到了我手里，简单也会变得复杂。我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ldo;但愿这场风波能够很快就过去……&rdo;傍晚，老鸨来敲我的房门，说楼下有客人指名要我以歌舞助兴。我懒洋洋地躺在睡榻上，说：&ldo;你找别的姑娘代替我，有何不可？&rdo;她的脸色阴沉，话语间不无嘲讽：&ldo;如今这风月楼究竟是谁做主了？我反倒要对你低声下气的！你若不出去，客人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rdo;我正要还口，房门却砰的一下被推开了，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ldo;霓裳姑娘既然抱恙，在下便亲自来看看，有什么可效劳的，姑娘尽管开口。&rdo;我循声望去，又是那衣着华丽眉目尖锐的男子，只觉得心猛然一颤，额头上竟然渗出冷汗来。我说：&ldo;我没事，不劳公子费心。&rdo;他抬手示意老鸨退下，老鸨瞥我一眼，点头，对他的态度倒是恭敬。随后屋子里只剩下我跟他，空气闷得似要令人窒息，他一步一步走进，我便越发紧张。他说：&ldo;你竟然逃到了这里。&rdo;&ldo;逃？&rdo;我半晌无言，盯着他，忽然有些激动：&ldo;你认识我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是谁？&rdo;他拂袖，转过身去：&ldo;少在我面前做戏。&rdo;我讪笑：&ldo;我若知道自己是谁，便不至于在这烟花之地倚楼卖笑了。&rdo;他目光凌厉地盯着我，问：&ldo;你可还记得我是谁？&rdo;我摇头。他又问：&ldo;那么，从嘉呢？&rdo;&ldo;从嘉？从嘉！&rdo;我叨念着，却觉得脑子疼得厉害，像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住了，挪不动身子，脊背寒凉，突然眼前就只剩一片漆黑的幕布，像上次一样，我昏倒在地。在梦里我看见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饮着酒，温柔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我便在他面前翩跹起舞，舞姿优雅，我的面上却带着难以释放的哀伤。恍惚觉得，他应该叫做从嘉。醒过来的时候，那男子还没有离开，研了墨，在纸上写写画画。大街上传来五声更鼓响，窗外无星无月，光线暗得有些怕人，案上的烛台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冰冷的轮廓忽明忽灭，像一尊机关重重的石刻。&ldo;从嘉，你是从嘉吗？&rdo;我缓缓地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他不动声色，继续挥着手中的笔。我看见纸上写了一阙词：&ldo;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rdo;是了，我想起，从嘉是最爱词曲歌赋的，那些愁肠百结的句子，他总要反复吟诵。可是，可是从嘉究竟是什么模样，他与我，又是怎样的关系呢？我不由得再次抓紧了他的胳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ldo;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嘉？&rdo;他笑得很牵强，他说：&ldo;你叫妤，原本是安定公最宠爱的舞伎。而我，是当今太子李弘冀。&rdo;&ldo;我叫‐‐妤？&rdo;我嗫嚅着，并没有因为他表露出身份而让自己双膝跪地，做出卑贱的谄媚姿态，我只是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我，从嘉，以及他。他说：&ldo;从嘉就是安定公，是你最爱的男人，也是我的眼中钉ròu中刺，我屡屡要暗害他，始终不得逞，你从一开始便预料到，我会是他最大的威胁，你时刻提醒着他，最后还为了不连累他，逃离皇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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