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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静了片刻,展眉道:&ldo;我儿好志气。&rdo;‐‐‐‐‐‐‐‐‐‐‐‐‐‐‐‐‐‐‐‐‐‐‐‐‐‐‐‐‐‐‐‐那头柳家生了一回气,这一头贺家正开心。罗老安人自以哄住了柳家,最后只消将八字不合的理由拿来搪塞便能成其事。贺敬文也以为了了一桩心事,明年要开恩科,不如等考中了,自然有贤良淑媛求嫁。竟然安心温书去了。直到这媒人过来向罗老安人喊冤。媒人原是等着拿谢媒钱的,没想到其事不谐,临门一脚没成,不但钱没拿到,还挨了一顿好骂。柳推官家她惹不起,贺举人家倒是可以小声抱怨两句,再有怨气,出了门儿再说。罗老安人听了这媒人说:&ldo;老安人,举人坑杀老身了!&rdo;就知道她儿子将事儿办砸了。难得的是,她儿子还觉得自己办得挺好。罗老安人勉强撑住了,对媒人道:&ldo;既是柳家看不上小儿,强拧的瓜不甜,此事便作罢。&rdo;对宋婆子使一眼色,宋婆子使张红漆的托盘,托了个红封儿给媒婆。媒婆见了红封儿,也是意外之喜,笑道:&ldo;不愧是老安人,府上真是积德行善的大户人家……&rdo;罗老安人手中的数珠儿捏得咯吱咯吱响,勉强笑道:&ldo;拿去喝茶罢,生累你跑这些时日。&rdo;宋婆子眼前掠过一道残影,一低头,托盘里的红封儿就没了。媒婆一面将钱往袖子里塞,一面说:&ldo;老安人放心,再有好的姑娘,我头一个来回您。&rdo;宋婆子见老安人实在开心不起来,抢上前送媒婆出门儿,留下罗老安人将数珠捏得更响了。老安人生了一回闷气,再不叫儿子过来气自己,心道:先别说亲了,叫他读书吧,考个进士,自然有好妻,这二年我先累着些儿。忽又觉得单指望这儿子不保险,又命小丫头去看看孙子,总觉得孙子比儿子靠谱得多。她得有个双保险才成!等贺成章下了课,再命人请吴秀才过来,仔细叮嘱了,让吴先生用心教导,许诺再加一串钱。一时又想,要是张老先生肯教授俊哥,那就好了。又怕强行安排惹张老秀才不喜,生气辞馆。一时间愁肠百结。整个贺宅上下,唯老安人一个心中不痛快,除她之外,竟是人人开怀。贺瑶芳留意那本《志怪录》很久了,踮着脚尖偷觑了好几回,见张老狐狸没再往羊太傅那个条目下再添同类怪谈,也放下心来。如此日复一日,到得贺成章从书本里抬头,操心费力地想起来小妹妹也该读书了,跑去与罗老安人说时,时间已进入了八月。罗老安人听孙子说:&ldo;三娘也要读书了罢?阿姐和二娘都读书了,剩她一个,怪孤单的。&rdo;罗老安人道:&ldo;也是,好好的姐儿,总跟着个姨娘,像什么样子?&rdo;于是汀芳身后便也跟着个乳母并一个八、九岁的丫环,过来张老先生已经收拾一新的书斋里开始读书识字了。贺丽芳左手一个妹妹、右手一个妹妹,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颇有架式地对汀芳道:&ldo;你才开始学,学得慢不要紧,用心便好。&rdo;汀芳有些胆怯,见大姐大包大揽的样子,觉得有了靠山,用力地点了点头,回了一个舒展的笑。姐妹几个相视而笑,张老先生也不打扰,忽又听得外面有了叫嚷之声。贺丽芳猛地转头,对阿春道:&ldo;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这里院子这般小,传到邻居那里,没的叫人笑话了!&rdo;阿春跑出去,不多时便回来道:&ldo;大姐儿,是舅家又来人了!&rdo;肥美的一章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搁哪儿都是真理。贺瑶芳已经不对自己的舅舅报什么期望了,不求他救命,就求他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哪料得连这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在贺大姐气得捏紧了两只小拳头,小胸脯一起一伏,涨红了脸强忍着不冲出去揍亲娘舅的时候,贺瑶芳一声长叹,摇摇头,缩到一边去了。贺丽芳怒极而骂:&ldo;这算什么舅舅?生怕我们过得舒服了么?&rdo;贺瑶芳小声提醒道:&ldo;姐,最后一句话不要说出来啊。&rdo;换来贺大姐怒揉妹妹头。贺瑶芳无奈地抱头逃蹿,寻张老先生去了。贺大姐一看妹妹跑了,恨恨地一跺脚,见绿萼跟着追了出去,对何妈妈道:&ldo;何妈妈也去看看,别让她们乱蹿。&rdo;她自己去却贺成章那里,看着弟弟也别往前面凑,却又命自己的乳母往前面去偷听,看李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贺瑶芳并不好奇前面出了什么事,反正,不会是好事儿。不如寻张先生聊天儿,顺便商议有什么应对之策。不管为什么张先生这辈子到她们家里来了,这都是个机会,现在家里也就这位老先生能够商量了。张老先生正在作画,他的字画在本地很有名,比之书画大家虽有些差距,然流传到外头,一幅也好值几个钱。只是这张老先生有些怪,并不卖字画,至多给人写个牌匾,略收几个润笔。世人多有不解。贺瑶芳见老先生还在那儿涂涂写写,对绿萼道:&ldo;你与何妈妈到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打扰,我有功课要请教先生。&rdo;绿萼心说,我娘没来啊?一回头,何妈妈正往这里跑呢‐‐不由有些敬佩。贺瑶芳等绿萼出去守门儿了,才回过头来正一正衣襟,给张老先生行礼。耳里听到贺瑶芳问好的声音,张老先生依旧头都不抬,直到写完了落款&ldo;樵客&rdo;二字,才问:&ldo;怎么了?&rdo;贺瑶芳十分无奈,这城里宅子又不大,张老先生住的地方又靠前,不信他听不着门口的喧闹。张老先生低头一瞅,小女学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张圆鼓鼓的像发面包子一样的脸上居然显出几分威严来,对这小女学生的&ldo;经历&rdo;又添了一分好奇。清清嗓子,招招手:&ldo;来,看看我这画儿,画得怎么样?&rdo;贺瑶芳踱了过去,踮起脚尖来一看,画的是个宽袍大袖扛锄头的斗笠老头儿,忍不住问道:&ldo;先生这是要神隐了?&rdo;张老先生摇头道:&ldo;我既不曾显,又何谈隐来?倒是令尊,可想好退路了?&rdo;贺瑶芳默然。她没跟着贺大姐一块儿愤慨,反是来寻张老先生,便是想到了她爹。张老先生见她沉默了,续道:&ldo;令尊……考运上头,我连举人都不曾中,也不好评说他。只是,小娘子要知道,一个推官,能做的事情可是不少的,更何况是曾做过知府的人。外头的事情,小娘子经的见的或许少些,不要想得太容易了。那柳推官,心中有气,眼下腾不出手来,不会故意生事,但若让他遇上了,是少不了推波助澜的。&rdo;响鼓不用重槌,何况贺瑶芳知道的远比张老先生猜测得多?犹豫了一下,贺瑶芳轻声道:&ldo;家父的考运,也只比先生多一步罢了。此后便……&rdo;张老先生已经猜着贺家此后会不如意,估摸着贺敬文怕要早亡,这样的事情,他听的见的多了,此时安慰道:&ldo;凡事,不信命不行,太信了,也不好。&rdo;贺瑶芳赞同道:&ldo;先生说的极是。然而关心则乱,既知道了,便不能不担心,不能不早做打算。&rdo;张老先生写了半本《志怪录》,眼前有这么一个活的,终是忍不住发问:&ldo;那柳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do;贺瑶芳道:&ldo;天下后母,有好有坏,贺家不幸,摊上了一个不好的。我那时候年纪小,还道她是个好人,等到长辈亡故,她便换了颜色,&rdo;顿了一顿,&ldo;如今这宅子里的人,到得最后,就剩下我一个啦,要不是我逃得快……&rdo;张老先生有些不大自在,贺瑶芳顶着这么一张嫩脸说着这样的话,还是有些违的。又咳嗽了一声,张老先生问道:&ldo;这推官?&rdo;柳推官的事儿,还是那位天子动的手呢。贺瑶芳不自在地道:&ldo;他坏事的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是免官入罪,为了免罪起复,花了许多银子,他们家的不够使,又拿我家的填去。到得后来,又被清算了一回。&rdo;原本罢官免职也就罢了,后来她入了宫,得了帝后的青眼,两位不免要问一问她的来历,也是合该柳家倒霉,皇帝的记性太好,又想起他们来了,一锅端了。张老先生不笑了,很是疑心这后来的一遍清算与她有关,又不好再追问,转而问道:&ldo;小娘子有话要说?&rdo;贺瑶芳道:&ldo;先生明白人,眼下这个样子,不知先生有何教我?&rdo;张老先生道:&ldo;小娘子,呃,是小娘子罢?&rdo;贺瑶芳一脸黑线:&ldo;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您年纪大,您就放心把我当晚辈。&rdo;于是张老先生放心地道:&ldo;小娘子么,怕是不用我说的了。只是令尊……办法不是没有,就怕他不肯答应。&rdo;贺瑶芳道:&ldo;先生也想到了?&rdo;张老先生一挑眉:&ldo;小娘子想的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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