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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第1页）

&esp;&esp;只记缘莫记愁

&esp;&esp;从幼年时由万贞握着手学填色开始算，少年学画至今已经整整十二年。工笔、写意的技法都已经很是娴熟，观形绘画往往只需廖廖几笔，就能勾出物体神形。但他今天摆开画具，对着桌上的石榴花看了半晌，却始终没有落笔。

&esp;&esp;万贞收拾完外面的摆设，回到里屋，看到他怔怔发呆，便问：“又不喜欢这盆花了？”

&esp;&esp;少年猛然醒过神来，笑答：“不是不喜欢，只有觉得光有花显得单调了。贞儿，要不你坐着，让我画一回？”

&esp;&esp;少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要求她坐着，让他绘像了。陡然提出，万贞欣然应诺：“好啊。”

&esp;&esp;石榴花本就开得繁茂，她戴的莲花冠上还簪着宫花，若是入画，未免不利于布局。少年索性帮她将宫花取了，解开莲花冠，让小娥重新帮她梳个发式。她的发丝比常人要粗些，加上头发本来就浓密，不需假发也能编了发带挽出高髻来。

&esp;&esp;少年等她的头发挽好，便从石榴花上剪出两枝带叶鲜花，亲自帮她簪上，端详着她的模样，笑赞：“真好看！”

&esp;&esp;万贞忍俊不禁，道：“还要谢你花剪得好，簪得漂亮，是不？快画，嗯，我有两个多月没摸画具了，里面的颜料，还能用吗？”

&esp;&esp;“我刚调和过了，能用。”少年在她对面的桌前站定，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勾线小毫低头绘画。随着笔尖移动，人物，鲜花渐渐地浮现出来。他绘画的手法受她的影响极深，不仅师法宫廷画师的写意，且偏重于神形实绘，人物、鲜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esp;&esp;他在绘画之前，将她看了又看，但其实下笔时，却是一挥而就。画中的女子风鬟雾鬓，蝉衫麟带，瑰姿艳逸。眉目英美，顾盼神飞，焕发着宫廷女子难得的明朗俊逸。

&esp;&esp;那是他熟悉到了极致的人儿，是他从蹒跚学步，一直仰望着，向往着，及至现在倾慕着，爱恋着的女子。

&esp;&esp;在这十几年相伴的时光里，她给予了他这世间最为纯挚的感情，弥补他缺失的亲情，保护他不受世俗的伤害，倾尽了所有让他原本贫瘠的生命丰富多彩，珠玉琳琅。

&esp;&esp;他一直都在索取，却从未予她回赠，带给她的，总是伤害和灾难。

&esp;&esp;她该永远不受世俗诋毁之苦，活得张扬肆意，无拘无束。却不该再因为他的私欲而留在这束缚重重，压抑沉重的深宫里，任由时光磨灭她眉间心上的俊逸洒脱。

&esp;&esp;少年收笔抬头，望着前面的万贞，轻轻地说：“贞儿，你走吧！离开这无情无义的地方！”

&esp;&esp;万贞吃惊的看着他，私底下，他从来没有允许她走，只不过他一向不忍她在人前说话无用，拂了脸面，因此不曾在她安排离宫事务时发怒不肯。

&esp;&esp;这是他广选秀女择妃

&esp;&esp;通州运河北岸，杜箴言站在柳树下凝视着已经准备好随时起锚的大船，心神不定。自从太子重立，他就传信让万贞出宫，可她一直没有答应。

&esp;&esp;做了父亲，他理解万贞想等到太子十八岁再离开宫廷的那种不舍。因此这次万贞突然传信出来，要南下与他汇合，一起探访桃花源，他惊讶之余，感到十分不安：算年纪，太子现在才十六岁，万贞突然放弃监护他的职责，其中必有变故。

&esp;&esp;他无法从杂乱的情报中做出准确的判断，却知道若是这一次，他都没能将万贞带走，以后便再也没有了带她走的机会。因此他表面镇定，手却不自禁的按住了腰间的长剑，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宝石，抿唇不语，直到听到远处蹄声得得，他才转头北望。

&esp;&esp;万贞纵骑而来，远远看到杜箴言的身影，忍不住叫了一声：“杜……大哥！”

&esp;&esp;十二年不见，岁月似乎在杜箴言身上凝滞了，眉宇疏阔，仍然还是当年那副江湖剑侠的打扮，只不过气质越加沉稳厚重，令人不敢亲近。

&esp;&esp;她本来想喊一声他的名字，话到了嘴边，却换成了一声“大哥”。

&esp;&esp;杜箴言自然察觉到了她这一声称呼里包含的情绪转折，握剑的手猛然一紧，又松了开来，朗声笑道：“万小妹，多年不见，你风采犹胜往昔，可喜可贺！”

&esp;&esp;万贞笑道：“哪里比得上杜大哥保养得宜，越来越帅？冻龄或者逆生长这种美差，女子会干，不需要你来争的。”

&esp;&esp;杜箴言除了在万贞这里，还真没被人夸过“帅”，这久违的词句带来的亲切，令他忍不住哈哈一笑，道：“行了，别互相吹捧了。快上船，就等你呢！”

&esp;&esp;万贞甩镫下马，轻巧的迈上码头，又转身招呼守静老道：“道长，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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