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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第3页）

&esp;&esp;自打此案在最高院那边一遍一遍复议的时候，这位老教授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esp;&esp;不仅来自公众和舆论。

&esp;&esp;也来自内心。

&esp;&esp;在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人，能抛开这些感情的、负面的情绪，理智地思考，想想在这个案件重审的过程中以及最终重审结果出来之后，赵平章要怎么处理所要面临的问题。

&esp;&esp;过了有十分钟，程白才慢慢道：“十六年前警方办案还存在很大的漏洞，各种证据收集和检测手段甚至都还没建立起来，法院的审理那时候也是另一套规则。您已经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到最好了。”

&esp;&esp;赵平章两手压在额头，闭上了眼。

&esp;&esp;程白又道：“从案件审理开始到做出判决，您没有做错过一件事，接下来只需要在面对相关调查的时候，找到正确的应对方式，说正确的话就行了。”

&esp;&esp;“可我的确认识当时检察院的公诉人。”这是最近媒体爆料出来的，网友根据这一点攻讦这一场审判可能是早就定好的结果，只是为了尽快结案给上面一个交代，“我跟郑友明曾一同出国访学，在美国待过好几个月。”

&esp;&esp;这里并不存在什么避嫌的问题。

&esp;&esp;同在公检法体系内，大家相互之间打交道再正常不过了，而原本不认识的人在不同机构的推介下出国访学因而认识，也没有任何问题。

&esp;&esp;但在阴谋论之下这都是“错”。

&esp;&esp;嫌疑人孙宝山为什么在一年后改了原本真实的口供？

&esp;&esp;还不是因为公检法体系施加的压力。

&esp;&esp;“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负隅顽抗，始终坚称有那一声枪响，自己是自卫，最终也许是无罪，也可能不知悔改，直接死刑；但如果认罪态度良好，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基本可以避免死刑，法院也能尽快结案。

&esp;&esp;在国外这叫“辩诉交易”。

&esp;&esp;但在国内普遍不被接受。

&esp;&esp;大众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一起案件之中存在这样的现象，否则现在看来如此明显不正常的口供更改，赵平章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官怎么可能没有提出质疑？

&esp;&esp;程白很清楚赵平章为什么提起他和当时那案公诉人之间的关系，只问道：“那您觉得孙宝山的口供修改跟其他两方有关系吗？”

&esp;&esp;赵平章摇了摇头：“当年那是大案，你毕竟是从事后看了，可能没有办法理解这个案子在上面是什么规格。从调查到审理案件的每个人，都是专门指派的，无一不在自己的领域内恪尽职守。发生刑讯逼供这种事的可能微乎其微。”

&esp;&esp;“可您是这一案的主审法官，是当时整个公检法体系里最明显的人。案件被发回重审，大众盯了半晌，道：“那也是我应该受着的，等重审的结果吧。”

&esp;&esp;应该受着的？

&esp;&esp;程白看见赵平章站了起来，收拾起长椅上那一小袋开了封的鸟食，也跟着站了起来。

&esp;&esp;思绪便轻而易举倒回了去年某个时候。

&esp;&esp;那时候3·28案的烟尘刚刚落地。

&esp;&esp;司法部归还了她的律师执业资格，律协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的处罚。

&esp;&esp;结果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esp;&esp;网络上的猜测和攻讦甚嚣尘上，个人隐私荡然无存，人身攻击随处可见。

&esp;&esp;她回了上海。

&esp;&esp;赵平章便跟她走在后山这片道路上，到了上头，拿鸟食喂鸽子，然后对她说：“有猫腻，有黑幕，有人弄权，有人以富压贫，这都是大众喜欢看的。就算没有，也会无中生有。而且法律人的标准和一般大众的标准本就不同。等等就过去了，他们都是很健忘的。在这个领域内的人，都没有误解你。”

&esp;&esp;“我记得我去年处理完那桩杀邻案之后，老师跟我说，这一切总会过去，伤痕也总会愈合。”程白注视着赵平章，终于还是开了口，眸底露出了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锋芒，“在过去的这大半年里，我总是想起这句话。我以为，就像以前在学校上课一样，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我会知道老师你说的才是对的……”

&esp;&esp;赵平章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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