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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玄禾问的郑重,场中女子持剑微凛,肃然望来:“玄禾,从进犯大宁之日起你便是死局,至于我……”她朝身旁旋转地九杀阵法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传音入密:“墨玄玉应该有告诉过你隐山阵法自五百年前起……天下就已无人能启了吧?”五百年前,隐山之主墨宁渊消失,自此以后,隐山再也无入世之人,直至……墨玄玉的出现!她不仅知道埋在宁都城下的阵法,还对宣和帝以直名相称,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启动了此阵……刚才被刻意忽略的一切轰然而至。洛宁渊,墨宁渊……望着红衣女子嘴角的凛冽之意,玄禾脑中隐隐现出一个猜测,面色显出匪夷所思的惊愕来……怎么会?怎么会?见玄禾面色大变,宁渊微一凝神,淡淡开口:“玄禾,如你所想。”她看向身后整装待发的大宁禁卫军,朝封显颔首,手中长剑一挥:“出战!”说完便飞身跃上封显带来的战马,朝前冲去。两万大宁残兵夹着排山倒海之势倾巢而来,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北汗骑兵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节节败退,不过片息便已成一片颓倒之势。整个战场上的士兵都下意识的远离了那不断旋转的杀阵,一时之间,驮着叶韩的大黑马四周之地倒成了无形的真空地带。大势已去,回天乏术。玄禾站于高台之上,目眦欲裂,颤抖的双手拿起一旁搁置的大刀,怒吼一声:“管你是谁,我玄禾难道还怕了不成!”由始至终,玄都宁可相信自己是败于洛氏宁渊之手,也不愿意承认世间还有墨宁渊其人!说完便跳上战马,直奔沙场而去,他这样的武学宗师一旦参战,禁卫军一时死伤无数,势不可挡的气势猛的一滞,现出破隙来。封显于宁渊之前长剑相阻,死命相搏之下一时难分伯仲。沙散位于高台之上,见玄禾突然入战,更是惊恐,他如今功力全无,慌乱之下忙令身边护卫护着他朝往后退,哪知刚调转马头,便吓得从上面掉了下来。北汗大营身后百米远的空地上,震天的马蹄声轰然而至,横亘四野的旌旗骤然跃入眼帘,大大的‘洛’字震魂惊魄,沙散眼底露出绝望的惊恐——大宁的援军到了!“洛家军到了,大家杀啊!”声声呐喊如有神助,看着自四野涌出的洛家骑兵,大宁禁卫军更是士气大震,而此时的北汗骑兵亦如被逼入绝境的斗兽一般,虽困死挣扎,却现出大漠男儿的悍气来,一个个不惧生死的朝玄禾身边聚拢,脸上悲愤苍凉!和封显缠斗的玄禾看着汹涌而至的洛家军和死伤无数的北汗骑兵,奋力一击后带着一小队残兵正好退到九杀大阵外围边。“国师……我们败了!”一个佐领全身是血,挡在玄禾面前,面露凄色。玄禾目光深沉,朝身后旋转的大阵看了一眼,转身对大宁军队中敛眉素眼的宁渊望去,声声震耳:“洛宁渊,即便我今日亡于大宁,你也休想取我性命!此番十万将士尽丧你手,我不敌你,自有人来管!”说完便长啸策马,直奔九杀大阵而去,瞬息之间,一代宗师便被昏沉的杀阵席卷,灰飞烟灭。北汗残兵见玄禾以身赴死,俱面带悲愤,倒被激起了几分血气,奋勇杀敌,但终究悬殊过大,洛家大军碾压下,十不存一。沙场之上的血腥之气直逼天际,宁渊停下手中青帝剑,一人一马自混乱的两军中行过,恍若无阻。她一路行到九杀大阵的石柱之前,牵起驮着叶韩的那匹马,慢慢朝城门行去。杀阵之前,万千军马之中,司宣阳守于城门下,见遥遥而来的身影似是带着蛮荒的苍凉,忍不住迎上前去。“山主,隐山杀阵皆是逆天之物,初代山主便有规定不能现于世间,否则定会惹乱天佑秩序,您……”略带惶急的声音却在面前女子淡然抬眼的深沉下戛然而止。宁渊一身红服,但却有淡淡血迹自剑柄而下,沁入剑尖。世上根本无人能让她手中之剑染血,司宣阳心中渐寒,陡然失言。隐山便是这世上最逆天的存在,杀阵更是如此,一己之力斩杀十万大军不可能毫无后果。催动阵法之人便会深受反噬,若今日在此的不是墨宁渊,而是隐山其他人,恐怕启阵之初便会灰飞烟灭。只是,司宣阳缓缓沉下眼,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动这逆天之法。“山主,为了封凌寒,值得吗?”今日之后,她周身修为至少损失一半,若非数十年之功,绝难复原。“区区功力而已,本就是外物,何须介怀,宣阳,你既希望我入世而为墨宁渊,就应当知道……墨宁渊不止是隐山之主,也是……”宁渊微微敛眉,眼底眸色渐渐变深,一片素朗:“大宁元后!”那人既能沉棺百年等她相见,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守下江山。两全之义,相交数载,如何不值这半生修为?宁渊说完便牵着黑马自城下而过,握着缰绳之手岿然不动,甚至隐隐用力。司宣阳面露愕然,见宁渊越行越远,久久回不过神来,宁都城下杀声震天,却敌不过此刻半分宁静。甫一抬头,见白昼当空,似有星辰划过,一时之间极是罕见,司宣阳见天象陡变,不由面色微凛,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站于一旁的莫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屈身向前,问道:“先生,怎么了?”“帝星陨落,如今大宁上空的帝星只剩一颗了。”想到重伤昏迷的叶韩,莫西忙问:“难道是叶韩身上的帝星陨落了?”“不是。”似是有所感,司宣阳朝那一人一马遥遥望去,微微敛神:“封显帝星陨落,叶韩的帝星升至主位,甚至……在已亡故的宣和帝之上。”归来三日后,九杀大阵停止运转,宁都城方圆数里内皆可闻见浓厚的血腥气直逼云霄,一夕之间,大宁开国元后墨宁渊留下护城杀阵,于五百年后开启将十万北汗大军斩杀的消息传遍了天佑大陆,各国百姓哗然万千。隐山余威之下,三国皇室纷纷禁口,而南疆在两国交界处驻扎的数万大军也不动声色的退回了国内,唯有北汗在云州边境上的二十万大军却依然未动分毫。与北汗国中的怨声载道不同,云州和岭南皆是一片宁静,但躁动不安的氛围还远远未从这两方天地的上空消散开来。大战之后,一片狼藉。五百年未起兵戈的宁都城外血染遍野,伏尸千里,京城之中更是白幡尽挂,家家鸣丧。这座繁荣奢靡了五百年的都城迎来了大宁建国以来最惨烈的战事,虽然洛家军在最后关头回京驰援,但依然无法抹杀这一战后五万禁卫军几近全部牺牲的事实。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过去了,是以在大战余韵未消的境况下,大宁又进入了硝烟弥漫的新帝之争。皇长子封辛叛国弑父的罪行昭然现世,被压入天牢后引来一片哗然,从前平王一派的追随者愕然之下纷纷改易旗帜投入宣王府第,但也有些和封显过节颇深、为求自保的官员只得投入几个势力不大的皇子底下和封显抗衡,如此一来双方倒也在朝堂上一时不分伯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形势下,朝中大臣的注意力俱都放在了百里世家和洛府以及宰辅赵家身上。宣和帝突然过世,没有留下遗旨立下储君,但百里世家自来便和宗室关系深厚,一家之言便可左右皇家宗室的意见,赵家门生满天下,颇享儒生之尊,以往若是同时得这两家之拥便足以问鼎皇位,但如今的局势却因着这场战争生出了变数。各地援军在北汗大军尽亡的境况下纷纷抵达宁都,但大多都是冲着从龙之功而来,虽声势浩大却不足为虑,唯有洛家陈兵宁都城外的十万大军才是朝野上下不敢妄动的缘由。十万大军的震慑,足以让所有人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大宁传国玉玺在宣和帝亡故后无故消失于禁宫之中,联想到宣和帝最后召见的人是洛宁渊,朝臣纷纷猜想洛宁渊便是宣和帝临死交托之人,只是无论是朝中上下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也好,还是百姓对那杀阵的猜想众口铄金也罢,甚至就连京中的前太子纷纷杂乱的流言之下,城郊的洛府仍是府门紧闭,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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