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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在情绪控制方面到了可怕的程度。只有一次,栗子刚入职,误打误撞地在颁奖结束的后台化妆间撞见过她的反常。
&esp;&esp;她推门而入,娄语正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机,冷不丁抬起脸,露出微红的眼眶。
&esp;&esp;明明这人刚拿了视后,光环加身,但脸上的表情却那么寂寞。
&esp;&esp;娄语看见她进来,立刻取过卸妆棉片轻捻眼角,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这个卸妆油有点刺激。”
&esp;&esp;她不懂为什么人要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后来跟了一次娄语的片场,她就明白为什么了——娄语不是故意的,她在拍戏上真的消耗太多。
&esp;&esp;一条情绪崩溃的戏反复拍数遍,喊开机就得落泪,嘶声力竭到嗓子全哑。补完妆后下一条,又开心到眼角眉梢都得飞起来。
&esp;&esp;栗子试想了一下让自己这么来回切换,不得精神分裂都难。
&esp;&esp;因此娄语私下都是省电模式,几乎只在片场调动情绪。
&esp;&esp;栗子终于反应过来,虽然见过无数次她的喜悦,可那都是属于各种角色的。而娄语本人的笑容呢?她没见着过,才觉得陌生。
&esp;&esp;原来真正的她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平静到让人觉得有点难过。可能是多年控制下来的惯性吧,喜悦都是静悄悄的。
&esp;&esp;是在做什么好梦吗?
&esp;&esp;栗子忍不住好奇,娄语这样功成名就的大明星,还会因为什么那么开心呢。
&esp;&esp;睡梦中的娄语之所以会开心,是因为她梦到了十年前。
&esp;&esp;离大明星远着呢,还在《昨日之诗》的剧组当着替身,远赴阿维伲翁的小镇拍戏。人生中第一次出国,拍摄间隙偷溜去路边的冰淇淋摊就能让她满足。
&esp;&esp;幸福的阈值因为新鲜变得很低,在阿维伲翁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除了最后一天。
&esp;&esp;剧组在这里的拍摄是最后一站,听上去漫长的时间竟然转眼就要过去了,看着通告单上的杀青大吉四个字,娄语产生了即将解脱又不想结束的复杂情绪。
&esp;&esp;就像迎来了枯燥的学生时代再一次的毕业式,这次的“毕业式”上,有她分外不舍的人——那个和她面对面走位了个把月的“同桌”。
&esp;&esp;上一次产生这种不舍,还是初中时代的毕业典礼。她偷偷暗恋过坐在她斜前方的男孩,但对方可能都不记得有过她这么号人。
&esp;&esp;这不怪对方。他们的学校除了周一升旗仪式要求学生必须穿校服出席,其余时间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于是很多女生都穿得很时髦,大家花枝招展,唯独她几乎一周五天全都是校服。
&esp;&esp;她也想穿得漂亮,可那个时候爸妈闹离婚,她搬过去和阿公阿嬷生活。阿公是农民,因此她的零花钱不多,更别说买新衣服之类的。
&esp;&esp;到了不得不换洗校服的时候,她穿上了阿嬷给她织的毛衣,纹路织得很精细,但颜色却是老气横秋的酒红。她穿上到学校后,立刻被起哄说是土土的小老太太。
&esp;&esp;而在当时,替她解围的就是那个男孩。
&esp;&esp;事到如今,她已经忘了他的样貌,但却还清晰地记得他拍着篮球过来,把球砸到起哄的人群中,嚷着,你们才土呢,这叫复古!
&esp;&esp;她偷摸喜欢上谁的瞬间,总是这样的。
&esp;&esp;即便对方只是随手解围,可她越会被这样的轻描淡写吸引。
&esp;&esp;后来,她撞见过他和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在小卖部,他非常紧张地请她吃糖,才没有替她解围时的那样游刃有余。而他喜欢的女孩穿着会摆在橱窗前的荷叶裙,套着鹅黄色的针织衫,真的很漂亮。
&esp;&esp;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穿过那件酒红色的老气毛衣,把它塞到衣柜最里面。
&esp;&esp;阿嬷大概是看出来她的嫌弃,也没有再张罗着要给她织毛衣。只是某天早晨去上学时,阿嬷送她出来,顺手在她的校服兜里塞了厚厚一沓钱。
&esp;&esp;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操着土话说:“小楼,去买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esp;&esp;后来她才知道,那笔钱虽然不多,但却是阿嬷织了很多条围巾,趁她上学时去街头摆摊挣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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