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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1页）

&esp;&esp;赚钱是硬道理

&esp;&esp;祝明芳的家住在江南旧城区，祖居的一处老房子，是典型的“枕河人家”。二层粉墙黛瓦的小楼临水而筑，依巷而建，轻巧古朴的小院安闲幽静，院子里一棵很大的香樟树，门前几株月季花都开了。

&esp;&esp;这样的房子太让人喜欢了。

&esp;&esp;想想接下来要在这儿住上一个月，并且可能她以后来江南市都会住在这里，冯妙就觉得挺惬意的。

&esp;&esp;南方像这样的房屋，一楼潮湿大都不住人，祝明芳把冯妙安置在二楼她女儿出嫁前的房间里，推窗就是河，偶尔还有乌篷船晃晃悠悠摇过去。

&esp;&esp;祝明芳的一儿一女早已经成年了，儿子在省城工作，女儿已经出嫁了，家中就他们夫妻俩，祝明芳的爱人何树勇还没退休，每天上班，家里便总是安安静静的。何树勇是个公交车司机，长着一副关东大汉的形象体格，夫妻两个放在一起似乎特别不搭，然而两人相处却十分默契和谐，看得出夫妻感情却极好。

&esp;&esp;这跟冯妙想象的出入实在有点大，潜意识中她以为，祝明芳的丈夫应该是个江南文人之类的形象呢。

&esp;&esp;冯妙来了没两天，邱小婵就提着行李来了，说要搬来跟她一起住。

&esp;&esp;“怎么回事，小婵，我这里可不要你。”祝明芳一听就问，“跟家里惹气了？”

&esp;&esp;“哪里是光惹气。”邱小婵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竹椅上，气鼓鼓说道，“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怂男人，祝老师要开绣坊，何叔就二话不说支持她，都听她的，冯妙姐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姐夫一把手就能给她筹集十万块，你说我家的怂男人不支持我也就罢了，婆婆和小姑子还合起伙来数落我，一家子给我脸色看。”

&esp;&esp;“我都退休了，你冯妙姐她还在读书，将来有那么好的前途，也不会光指望我们这个小绣坊，你是要直接辞掉国营工艺厂的工作来跟我们干，那能一样吗，你家里阻拦是肯定的。”祝明芳和缓笑道，“小婵，你还是听我的，先不辞职，别激化家庭矛盾，有空你就过来帮忙，等我们这边干起来，真能挣钱了，你再辞职也不晚。”

&esp;&esp;祝明芳拍拍邱小婵说，“听我的，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呢。”

&esp;&esp;“我不走，你们都不知道，有事情就说事情嘛，凭什么一家子给我脸色看。我婆婆还说他们一家子都是铁饭碗，我辞职卖绣品丢他们家的人，指着我鼻子数落我，我靠自己的手艺挣钱怎么丢人了？一家子不支持还欺负我，这日子我不过了。”

&esp;&esp;邱小婵气得难受，放下行李便跟冯妙和祝明芳一起去她们租来开绣坊的地方去忙碌，晚上回来时她丈夫来了，陪了些好话把她接回去了。

&esp;&esp;然而邱小婵还是没能辞职，熊孩子

&esp;&esp;邱小婵一通绘声绘色的描述，让祝明芳和冯妙笑了老半天。

&esp;&esp;赚钱还真是硬道理。

&esp;&esp;祝明芳说，其实她们绣坊的好多绣娘，原本都是没有正式工作的家庭妇女，尤其那些年纪偏大的，从小学手艺，但是没机会进入国营苏绣工艺厂，从六十年代以后也接不到绣活儿，也赚不到钱，改行干什么活儿的都有。

&esp;&esp;更多的就是家庭主妇，洗衣做饭带孩子，生活也必然拮据，还觉得靠家里男人养活。而现在这些绣娘们有了不错的收入，也能扬眉吐气了，像邱小婵这样的经历还真是司空见惯。

&esp;&esp;更让人高兴的是，刺绣赚钱了，便会有很多年轻姑娘来学手艺，想加入她们，有的绣娘也自发开始带动家里年幼的女儿刺绣，这门古老的手艺就这么传承下去了。

&esp;&esp;“我们还遇到过年纪大些的中年妇女跑来找我们说想学，我说我们一般新学手的，就只收年轻人。尤其我们绣坊要求又比较高。虽然干多少赚多少，可是我们物料发下去也要钱，必须得保证门槛。”

&esp;&esp;这个没法子，刺绣是个日积月累的手艺，非一朝一夕之功。

&esp;&esp;那些出色的绣娘一般都是从年纪不大就开始学艺。像邱小婵，家里就是做裁缝的，十三四岁学校停课，别人轰轰烈烈搞运动，她家里人口多负担重，被家人为了多几斤学徒工粮票送来学刺绣，因为肯吃苦有灵气，学了两年后又被祝明芳收做学生。

&esp;&esp;冯妙道：“新学的先不能让她们急着赚钱，先让老绣工带带，手艺先学好，耐得住性子才行，我这边原本时间也不多，真的没法教新人。”

&esp;&esp;她只负责培训那些已经有一定基础的绣娘。

&esp;&esp;就这样，也让她觉得有些费力。想想司制房挑选绣娘，都是从新入宫七八岁的小宫女中挑选心灵手巧的，从小严格教授学艺，再经过数次筛选，能真正进入司制房、送到她跟前来的，必定是手艺好的了。

&esp;&esp;而现在时代不同，别说七八岁，十几岁都还是家里宠着的娃娃，要上学的，哪里舍得这么小就学这个，绣坊新来学艺的一般都是城里中学毕了业的待业青年，或者农村姑娘，她们只要肯用心，假以时日先学会三两种赖以谋生的绣法，还是不难的。

&esp;&esp;祝明芳笑道：“那是，学了几天就想赚钱，想赶紧拿材料绣产品那种，一般也干不下去。学点皮毛去其他地方敷衍还行，我们绣坊出去的东西必定是精品，绝没有浮皮潦草的道理。”

&esp;&esp;“嗐，你别说中年妇女，我婆婆看见人家挣钱了，就恨她自己没长人家的手指头，还撺掇让我教小姑子学，就我家那个小姑子，不是我说，急张飞性子她真不是这个料儿。”邱小婵笑道，“前几天我们家怂男人还跟我开玩笑呢，说得亏他是个大男人，要不然他妈肯定也得让他来绣花。”

&esp;&esp;“性别成见，其实古代缂丝织工就有男的。”冯妙笑着打趣邱小婵道，“不过你家那个孩子爸估计是教不会了。你要闲的了，给他个绣绷让他也体验一下，别老以为我们刺绣多么轻松似的。”

&esp;&esp;“祝老师，我知道现在缂丝艺人少，可是我真的很想开发缂丝产品。”冯妙道。

&esp;&esp;古代“一寸缂丝一寸金”，缂丝贵重，主要也是因为缂丝太过耗时耗力，社会生产力低，所以宋元以来就都是御用，规定民间不得用缂丝，出色的织工便只养在宫廷，使得这门手艺就没有发扬光大的机会。

&esp;&esp;而现在，就业岗位少，劳动力富余，满大街只恨闲人多，国外市场对这种古老的东方艺术倍加推崇，肯花大价钱来买。从这个角度来说，不正是缂丝工艺焕发生机、发扬光大的好机会吗。

&esp;&esp;“缂丝我见过，但是真不懂。”祝明芳问冯妙，“你懂的吧？”

&esp;&esp;“我是懂一些。”冯妙道。

&esp;&esp;考古专业带给冯妙的好处大概就是，她现在说出什么来别人也觉得正常，她要说古代皇帝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皇后穿什么裙子，别人就觉得她知道这些不是理所当然吗，她是考古专家嘛。

&esp;&esp;尽管冯妙现在还不认为自己可以被称为考古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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