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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2页）

&esp;&esp;四凉八热。八宝鸭、油爆虾、响油鳝糊，丁教授难得下厨做了道功夫菜，清炒苋菜。

&esp;&esp;可苋菜是反季大棚种植的，口味一般，她笑说这下不能怪自己厨艺差了，是菜本身不好。接着又说起上海有句俚语：

&esp;&esp;口里说出血，还当是苋菜水。

&esp;&esp;高知分子总是擅长把天聊死。眼见着席上冷场，还是他们家那个秋姆妈接道：“大概就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个意思。”

&esp;&esp;说罢揪着围裙正欲走，老爷子唤住她，“坐下吃罢，你也忙大半天了。”

&esp;&esp;秋妈原是丁教授雇来的，在顾家干了快三十年。老奶奶去得早，同年老爷子遭不住刺激又跌了一跤，这才请个人料理家务并顾料他。

&esp;&esp;秋妈是个苦出身，无儿无女丈夫还短命，来了顾家，也算是投奔，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esp;&esp;一家子几乎不拿她当外人。有时候，她甚至比丁教授还熟络两个儿女，尤其是顾岐安。说这小子就是个活祖宗，上中学时嫌她做的早餐不对口，还不明说呢，油腔滑调地关心她早起太辛苦，以后就别做了，他到校门口买着吃。

&esp;&esp;结果没几日吧，又想回家吃，嫌外边的油不干净。

&esp;&esp;秋妈说你这回倒是愿意我早起了。

&esp;&esp;顾小二：那倒不是，是您的手艺有魔力。

&esp;&esp;秋妈：混小子！嘴抹了凡士林。

&esp;&esp;顾小二：您就说我这话听了高不高兴吧！

&esp;&esp;就这么个勤苦为善的老姆妈，却不得顾父待见。原因很简单，怕引狼入室。

&esp;&esp;一来当今这社会，保姆继承遗产的新闻层出不穷，有例可援；二来秋妈伺候老爷子多年，二人如今的关系确实微妙，一个寡妇一个鳏夫，不是中间差了二十岁没准就在一起了。

&esp;&esp;老爷子也是打心底体己秋妈呢，人前人后都护着她，有一次还说，我哪天就算是死了谁也不许辞掉她！谁辞我做鬼找谁！

&esp;&esp;顾父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在他眼里，你越是这般袒护，越坐实了这个乡野女子不简单，是狐媚子！

&esp;&esp;掉过头又归罪于丁教授，是你呀，当初非请这么个货色，现在好了吧！

&esp;&esp;年前，夫妻俩就为此事争执了几番。吵狠了，丁教授也不同他一般见识，知道他向来是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且今年秋妈晓得气氛不对，一开始是申请回乡过年的，丁教授和老爷子硬劝她留下了，

&esp;&esp;“你回乡过什么年？和谁过？别说糊涂话了，有我们保你还怕什么！”

&esp;&esp;眼前秋妈就没敢上桌，往年都是能上的。

&esp;&esp;爷爷鼻孔出气，故意大嗓门说给儿子听，“不得了，我说话都不管使了！这桌上但凡少一副碗筷，今天这饭就别想开！”

&esp;&esp;众人俱是沉默。丁教授头一个下席来拉秋妈，帮她脱掉围裙，梁昭见状也推推堂嫂，“我们往那边坐些，让个空位给秋妈。”

&esp;&esp;原本歪头和幺妹说话的顾岐安闻言睇她一眼，秋妈忙说不行呀，“我随便坐就行，怎么能让你们小两口分开呢！伤阴骘伤阴骘，我才不当电灯泡。”

&esp;&esp;顾丁遥：“呀！您还晓得电灯泡呢？”

&esp;&esp;某人袖口散解着，肘撑桌夹烟看小妹，“你凭什么认为活了六十多年的人懂得比你少？”说着，要秋妈自己作证，她可是连扫脸付款都会的。

&esp;&esp;一伙人就这么笑开了。

&esp;&esp;只有顾父肃一张脸，食无味，酒也没吃几口，就推碗要盛饭了。秋妈忙从老爷子边上起身，岂料顾父又收回碗，反而使唤起丁教授，“你给我盛。”

&esp;&esp;他是坐在老爷子下首的，右边堵着一双儿女，进出也确实不便。发完令没多久，就听顾岐安叫老幺往他那边坐些。

&esp;&esp;顾丁遥疑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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