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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之欢喜、之钟情,殷芜这般俗气之人实在不配,亦不敢再交付真心,大祭司因我之欺骗而不再信我,我也因大祭司当日之言绝了绮念,死灰难复燃,不如就此断了念想,于大祭司和殷芜来说都是好事。”
见殷芜这般抵触,百里息有些后悔方才的急功近利,便不再逼迫,他重新将自己抛进禅椅里,半眯缝着眼,薄唇吐出一个“好”字。
殷芜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心中又后悔来找他,不但没将事情讲清楚,反而又惹了新的苦恼,如今是没有精力探究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她身上有些冷,心知应是又犯起寒症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便要回去。
手放在门上,脊背窜上的寒意却更盛,竟是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副模样落在百里息眼中,却似在踌躇犹豫,原本冷津津的那颗心竟瞬间便回了暖,他起身走到殷芜身畔,手按住了门扇,也按在了她的手上,还未说话,就被她冰凉的手吓了一跳。
“手怎么这么冷?”他瞬间清醒,即便隔着厚重的衣衫,也依旧能发觉殷芜身上透出的寒意。
百里息将殷芜抱到床上,扯了被子将她盖住,急声问:“这是怎么了?是受凉了?可有常看的大夫我找人去请?”
那股寒意从小腹逸散开来,似一张冰雪织成的网,将殷芜死死绑缚住,她说不出话,却不想让百里息惊动别人,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他的衣袖,艰难摇了摇头。
冷汗自她额上沁出,濡湿了额角的碎发,似一条濒死的鱼儿。
百里息唤辰风去寻茜霜,自己上榻抱住了殷芜。
他身上滚烫,殷芜即便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这个能缓解痛苦的热源。
百里息将殷芜紧紧抱住,手指搭在殷芜的腕脉上,他的心如今不仅会跳了,还跳得乱七八糟。
茜霜来时殷芜已经昏睡过去,身上虽然还是凉,但呼吸已经平顺下来,百里息隔着放下的幔帐冷声问:“她可是生病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茜霜又是自梦中被叫醒,人也有些迷糊,正心中思索,却忽看见床边脚踏上的那双水红菱鞋,心中一咯噔。
那是殷芜的鞋,鞋在这里,人在……榻上?
茜霜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正想探问,便听帐内那声音又冷了几分:
“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
茜霜对这位阴晴不定的大祭司始终有些畏惧,心中一时乱糟糟的,威压之下,下意识道:“算……算是病吧,姑娘可是犯病了?”
帐内之人终于没了耐心,里面传出窸窸窣窣之声,随即幔帐被掀开,百里息闪身出来,帐内昏暗,茜霜什么也未看清。
“什么病?多久了?”他冷肃着一张脸,眉峰微蹙起。
茜霜有些犹豫,但稍一思索便知此事瞒不过百里息,索性将事情说明了,说不定还能让这位权势滔天的大祭司心生恻隐,就此放过殷芜呢。
“其实不算是病,”茜霜快速抬头看了一眼百里息,“大祭司身上的极乐蛊已解开了吧?”
百里息不知怎么又牵扯到极乐蛊,那日殷芜将解蛊的药方给他,可他心如死灰,觉得解不解开极乐蛊已没什么意思,本想将药方烧了,中途又改了主意,将那烧焦的药方吞了下去,后面体内那条毒蛇却蛰伏下去,于是每日都是磨人的空虚。
他虽不明就里,却觉得讽刺,想摆脱那蛊虫的折磨时,无法摆脱,放弃之后反而逍遥起来。
“极乐蛊是殖种在百里家先祖身上的,附骨吸髓,不断长大繁衍,所以百里家的子孙都会受到蛊虫的折磨,因蛊虫在体内的时间太久,所以拔除极难。”
茜霜曾听殷芜说起极乐蛊之事,此时说与百里息听,也是要他生出对殷芜的愧疚之情,“所以拔除蛊虫的第一步,就是将它引到殷氏女子体内,姑娘当时吃了一个月的烈药,同房后蛊虫便已过到她身上,本来她吃过解药便能恢复,可也不知是解药出了岔子,或是姑娘身体太弱,竟从那时起便患上了寒症,一个月总要犯上一两次,寒症发作时人冷如冰,动弹不得。”
茜霜见百里息面色冷凝,想了想,又道:“姑娘才到冠州时大病了一场,险些活不下来,好在最后挨过去了,只是伤了元气,可能这寒症和那场病也有些关系,找了城中好些大夫来看,药吃了一副又一副,却是没什么效果,姑娘心灰意冷便不看了。”
……
茜霜出去,屋内便只剩两人,百里息站着未动,眉目似被霜雪所染。
一年半前,桐潭州的事了结,他回到京中,便是那时殷芜将他身上的极乐蛊过到自己身上,茜霜说引蛊之前要食一个月的烈药,那药应该极伤身体,引蛊过身之后该怎样的疼痛难忍?
她为何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若是她当时说了,他会信吗?只怕依旧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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