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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1页）

&esp;&esp;烟雨双手捧着杯，仰头喝了一小口，再看小舅舅时，他正望向星月俱灭的窗外，偶然有风路过，拂动他的鬓发，显出清绝的弧线。

&esp;&esp;小舅舅可真好看啊，烟雨无意识地将茶水吞下，却在小舅舅转眼看过来时，呛住了，于是一通狼狈的咳嗽。

&esp;&esp;顾以宁过来为她抚背，接过青缇递过来的棉帕，仔细为她拭了拭唇边的茶水。

&esp;&esp;“怎么了？”他问她，眉间蹙了一道。

&esp;&esp;烟雨觉得很丢脸，苦着脸说茶很苦。

&esp;&esp;顾以宁挑眉，接过她手里的茶展，就着杯沿抿了一口，微甜漫上舌尖。

&esp;&esp;烟雨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esp;&esp;小舅舅竟然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喝水……

&esp;&esp;她的心里像是驶过了一辆小马车，车轮一滚一滚地压过去，难以平静。这便一骨碌倒在床榻上，拿软被胡乱一盖，蒙着头藏在里面。

&esp;&esp;“我可以睡了，可以睡了。”她小声地说着，又偷偷从缝隙里向外看，“您过一会儿再走，成吗？”

&esp;&esp;顾以宁的神情疏阔，将茶水搁在一旁的桌案上，点了点头。

&esp;&esp;“睡吧。”

&esp;&esp;烟雨闻言，便闭上了眼睛。

&esp;&esp;灯还亮着，闭上眼也能感受到一片亮光，室中静默无声，屏了息去听，便能听到小舅舅轻而缓的呼吸，没来由地使人安宁。

&esp;&esp;像是乐曲敲下了定音锤，烟雨平静下来，好像入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再睁眼时，还是静夜，她从软被里偷偷望出去，小舅舅坐在床榻边，一手搁在她的枕旁，一手搭在身前，闭目养神。

&esp;&esp;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清冷，温润如玉的气质大约来自眼眸里的温度，闭上了眼睛，便没了那份温和。

&esp;&esp;烟雨悄悄看着他，视线慢慢地向下落，最终落在他搁在自己枕边的手上。

&esp;&esp;小舅舅的手指很美，清瘦纤长，颜色青而白，像一柄温润的玉如意。

&esp;&esp;烟雨心念微动，偷偷从软被里伸出手来，在他的手指边停了很久，再一寸一寸地挪过去，最后拱进了他的手心。

&esp;&esp;她偷眼向上看，小舅舅依旧闭着眼睛，像是熟睡了，她安下心来，也闭上了眼睛。

&esp;&esp;他手心的温热覆下来，使她睡的安心，像是可以抵御一切黑暗。

&esp;&esp;山野里鸣啁嘒嘒，石中涧安静地侯在院外，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才看见公子打卧房里出来，面上的神情温煦，却在见到石中涧的那一刻，蹙紧了眉，示意他来扶。

&esp;&esp;石中涧立即上前，扶住了他，也注意到了他左胸上的一点血迹，应该是伤口裂开了。石中涧立时命人去请随行的医官，又将公子扶至耳房。

&esp;&esp;待那医官为顾以宁仔细检查上药后，石中涧觑着公子的神情，见他面色微霁，似乎伤痛渐消，这才轻声禀告。

&esp;&esp;“太主殿下那一厢还不知道表姑娘的事，瑁姑娘陪着她睡，睡的很是香甜深沉。”他顿了顿，继续道，“程务青昏过去好几回，目下被送到了青山口，由罗步帅接应了。”

&esp;&esp;“这些时日属下派人暗中查访，倒是找出了一些严家的细节。”石中涧回想着方才罗步帅说的话，谨慎道，“前些时日四姑奶奶前往广陵，去打听的严家如今的境况，原来是同表姑娘的身世有关。”

&esp;&esp;“严复礼招供说，贪垧案的前一年，广陵盐商总首的独养女儿和女婿领着女儿进京，在路途中遭遇走水，一家葬身火海。算着时间，正同四姑奶奶领着表姑娘回府的时候撞上。严恪的女儿闺名漪漪，女婿名叫盛怀信，表姑娘恰好也姓盛……两下一对，属下猜测，表姑娘极有可能同严家有干系。”

&esp;&esp;顾以宁似乎并不意外，沉吟一时，“贪垧案，乃是程寿增一手裁定，一夕千念多谢殿下……烟雨，过来。……

&esp;&esp;进狮子岭的山路，被塌方的石块堵住了，不知是谁家的护卫，大约有三十几人，有人卷着袖子正抡铁锹，有人正搬山石，还有人正合作抬着断在路中央的树干。

&esp;&esp;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站在路边，同几位护卫闲谈几句之后，这便上了路边候着的一辆马车。

&esp;&esp;马车里，临窗坐着一位温婉妇人，生就了一双瑞凤眼，鼻梁秀挺，她见妇人上了车，微微抬起头，那娇弱的姿态，像一株插在瓷瓶里的银芽柳，清秀淡雅。

&esp;&esp;“几时能通行？”她问，有些微的焦急。

&esp;&esp;那妇人便笑着说快了，“……奴婢方才打听了，那下头正清障的，是彭城大长公主的护卫，从昨夜忙到这一时，眼看着路就通了。”

&esp;&esp;温婉妇人闻言，眼睛才有了点笑意，“……同老爷约了午间一道儿，去惠济寺里求签，可别误了时辰。”

&esp;&esp;那妇人点头应道，“是了，姑老爷最是守约，倒是您时常懒怠——晚间不还说要去珍珠泉泡汤？”

&esp;&esp;她说着话，却瞧见自家夫人似有不高兴地瞧了她一眼，立时便醒悟过来，拍了大腿道：“您瞧奴婢这记性，总是叫错……”

&esp;&esp;那温婉妇人说了一声你啊，便又细心叮嘱了她一遍，“……老爷温良淳厚，你们也不能可着性儿欺——他不计较称呼，你们却不能不注意，姑老爷同老爷一字之差，可听起来却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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