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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却是想着要去打听消息的,笑道:&ldo;弹棋怎么玩的,先生们都不会,你阿姐非要和阿敏一道玩。&rdo;丽芳听说了弹棋,便将先前的话头放下,反驳道:&ldo;弹棋是前人玩的,不过后来失传了。前人玩得,我们也玩得。画儿里画的弹棋的模样,我们也都看到了,知道了模样就好办。你拿着笔,不用它写字,还用它吹曲儿不成?就算是作画呢,也与写字相差不远的。&rdo;瑶芳故意说:&ldo;只怕不是写写画画,是要拿了烧火……&rdo;话没说完,一扭腰,躲到了丽芳要揪她耳朵的手,跑了。丽芳见她似浑然不觉,又是宽慰又是担心,摇摇头,自去换衣裳了。瑶芳回到了房里,慢悠悠洗了脸,擦了汗,换了身新袄裙。往妆台前一坐,何妈妈便上来给她梳头,绿萼就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揣摩着如何梳,预备着什么时候可接手。待何妈妈重给瑶芳梳好了头,绿萼才小声问:&ldo;姐儿,那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rdo;瑶芳笑道:&ldo;能有什么事儿啊?&rdo;不就有一个棒槌爹么?性命是忧的。只要人活着,就能翻盘!湘州府上下都知道他呆,谁跟他计较,谁倒霉。连个呆子都不放过的人,得有多小心眼儿?话虽如此,她也有些等不得,想早些知道会有什么变故。自绣墩上跳下来,瑶芳道:&ldo;绿萼,跟我去看看俊哥在做什么。妈妈看好屋子,要是阿姐那里有人来找,就照实说。&rdo;说着,快步走了出去。再晚,真怕丽芳就要杀过来找人了。她带着绿萼,也是往东面跨院那里走,穿过了正房,到了贺成章的院子里却不停下,借他的院子,往前面贺敬文的书房里去。东边三座院子是前后相通的,方便了贺成章上学,贺敬文检查功课,也方便父子俩往张先生那里去。贺成章亦听到了外面隐隐的喧哗之声,命人去打探,预备问安,却收到韩燕娘的消息:&ldo;前面事急,且不要出去。&rdo;想了一想,还是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坐在书桌前等消息。一时他的小厮也来了,回说老爷正忙,他又换回了旧衣,依旧坐着读书。瑶芳只带绿萼,就是为了两人都矮,从墙根那儿溜过去不易被发现。贺成章心不在焉地看了半页书,一抬眼,只看到半截裙角,还道自己心烦眼花。他又坐了回去,接着看书。瑶芳主仆二人到书房时,贺敬文还在前面与李千户寒暄。与李千户约定,先派人将一干涉案之人严加看管,明日开堂。李千户往本地百户所那里安顿,晚间来赴宴,贺敬文等人也洗漱更衣,等客上门。瑶芳到了书房便不再猫着腰学贼样儿了,挺胸抬头,大大方方地问平安:&ldo;爹和先生都回来了么?先生说什么时候开始上课了没有?我去看看。&rdo;不等平安回答,又穿过了书房,到张先生那里。无巧不成书,张先生正好回来。师生一打照面儿,瑶芳便说:&ldo;先生辛苦。&rdo;张先生抹了一把脸:&ldo;进来说吧。&rdo;瑶芳见他累极,开门见山地道:&ldo;长话短说,有什么事,有什么难处。问完我就走。&rdo;张先生道:&ldo;这是个套儿。&rdo;将今日这事说了。瑶芳冷笑道道:&ldo;彭县丞也是个呆子,两边都不识字,谁教唆的?挖!挖不出来那是有讼棍了!国家待讼棍是怎么个章程,先生是知道的。&rdo;不管哪个朝廷,都很讨厌这群&ldo;教坏良民&rdo;的讼棍,甭管是自称讼师还是状师。若只是个识字的人,代写个状纸,那也还罢了。若是插手诉讼,还代人打官司,又或背后支招。主官厌了,扳倒先打,打完了发遣回家去了事。张先生点头道:&ldo;我亦如是想。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许了那妇人什么好处,能叫她跟着反咬一口?钱财?怎么抵得过骨肉?&rdo;瑶芳笑道:&ldo;先生与家父一样,都是良善人儿呢。&rdo;张先生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瑶芳也不在意,只说:&ldo;你儿子跟着你们能过什么日子?不如放到他们家,擎他们家一分家业。&rdo;张先生愕然。他虽学的刑名,却不曾经手过案子,依旧很有一份读书人的情怀,遇事便不肯一开始就将人想得太坏。不似前太妃,市井里打滚儿出来,又混到了宫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见过,遇到与自己不对付的人,就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张先生也顾不上累了,拱手道:&ldo;受教了。&rdo;瑶芳道:&ldo;先生受累了,方才听了先生所言,这事倒是个机会了。单凭这桩官司,扳不倒汪某人,得加把劲儿。李千户既然看准了要出手,这里头肯定有蹊跷,他一介武夫没事儿去捅进士的马蜂窝?甭管他是被利用还是与人合谋,告诉他,查明了湖广道御史若与汪知府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要他往湖广道御史那里喊个冤。汪某人盘剥之下,流民成灾,他见天儿地抓盗匪,兄弟都折了许多。因家父不肯同流合污,便要赶他走。&rdo;张先生心头顿时一松:&ldo;是极!&rdo;连李千户可能吃空饷的事儿都推给汪知府了!这一手,真是绝了。女人真不可小视,不过是给她多读了几本书、讲了些个后宅妇人未必知道的事情而已。近来看她憨吃憨玩,还交了些小姑娘做朋友,以为她放下了,没想到这是在面壁十年图破壁呢。瑶芳又说:&ldo;趁着新君逾期,正热乎着。这汪某人在本地,大概有些时日了吧?该走了。我们也不用新君夸,只要他觉得满意,就好了。&rdo;张先生虚心问道:&ldo;还有呢?&rdo;&ldo;要快!&rdo;瑶芳斩钉截铁地道,&ldo;我生日快到了。&rdo;&ldo;……什么?我没听清楚。&rdo;&ldo;我过完生日,悼哀王就要死了。小畜牲就要得势了,咱们的麻烦,也要来了。早早地将这里的乱事揭到朝廷上去,能引起朝廷重视,整肃地方,使反贼无势可倚,也是功德一件。退一步讲,悼哀王薨,是件大事,总要忙乱一番,没有叫他搅了咱们的案子。案子一拖,夜长梦多。速战速决。&rdo;瑶芳最近颇为担心,若是真有这么一件事情,张老先生怕是要殉国的,她那个蠢爹,估计也要陪着。正想着,后面传来贺敬文的怒吼,瑶芳发誓,她这两辈子头一回听到贺敬文吼这么大声:&ldo;我就想认认真真秉公断一回案子,怎么了?哪儿错了?!&rdo;师生二人面面相觑,张先生道:&ldo;我去看看。&rdo;话音刚落,韩燕娘的声音也高了起来:&ldo;你有本事惹事儿,有本事平事儿啊!管杀不管埋,你算什么本事?!旁人都要累死了!&rdo;瑶芳一怔,轻咬了下唇,拽拽张先生的衣袖:&ldo;先生能想个办法,叫我见那妇人一面么?就今晚,越快越好。摒退了闲人。&rdo;张先生道:&ldo;我虽不才,衙里却不是没有刑讯的人,总能撬开她的嘴,问出实情来的。&rdo;瑶芳道:&ldo;太慢!再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能反一回口,下一回说出来的话旁人也要存疑了。从她嘴里问话,将隐在旁处的人挖出来,她就没用了。除她怎么改口。我要问出那个中间人,就在今晚。&rdo;&ldo;太急。再者,小娘子为何先前不说此计,必要到现在呢?&rdo;&ldo;时机未到。家父和汪知府不做出些事情来,李千户和他背后的人焉肯出头?我今天还想睡个好觉呢。太太,要出孝了。&rdo;&ldo;……&rdo;合着你一直猫这儿等着呐!还有,这种话,是做人女儿的该说的么?张先生果断答应了:&ldo;我去换个衣裳,这就去办。办成了,唤小娘子来。小娘子能脱得开身?&rdo;瑶芳道:&ldo;偷溜的本事,我还是有的。&rdo;尤其是后宅后宫,看似严密,只要留心,家里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根本就没人能察觉。张先生果然守信,他在这宁乡县衙里说话,比贺敬文还管用。瑶芳披了件暗色的斗篷,叫绿萼睡在她的床上,嘱咐她:&ldo;有人问,只管说我出去了。出了事,推到我身上。&rdo;命妈妈带了一提盒,内装了些点心。待见到张先生,瑶芳对张先生道:&ldo;等会子先生将这食盒放好,待我走了,将这点心给那妇人吃。放心,不是毒药,她且不能死在我这牢里。&rdo;何妈妈忠心而胆小,一字不问,跟也穿了件褐色大衫,拿块黑巾包了头,哆哆嗦嗦跟着一路到了牢里。这妇人关在女牢,有个女牢头,被张老先生一块碎银子打发吃酒去了。瑶芳一面走,一面说:&ldo;换了!太容易收买了!&rdo;张老先生道:&ldo;累世老吏,难。&rdo;&ldo;风云将变,容易。寻个妥贴人,替了她。&rdo;&ldo;好。&rdo;‐‐‐‐‐‐‐‐‐‐‐‐‐‐‐‐‐‐‐‐‐‐‐‐‐‐‐‐‐‐‐‐那妇人被关在最里面一个单间儿里,牢房里的气味十分难闻,纵是单间,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妈妈悄悄掩鼻,低头想给瑶芳捂个帕子,瑶芳一摆手,像没闻着一般,指一把椅子。何妈妈将椅子搬了来,拿袖子擦了又擦,才请瑶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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