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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云祯不知道前一世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姬怀素,这一世尚未结交对方就已将自己引为知音。
&esp;&esp;曲子才响起他就知道那弹琴的是谁了。
&esp;&esp;这曲名《大方》,这是姬怀素自己谱的曲子,自己前世听过几次,觉得好听,但他不学无术,却也说不出好在哪里来,姬怀素也不解释,显然是不屑。
&esp;&esp;文人谱曲弹琴,不是山石明月,林下清溪,就是樱桃芭蕉,雪梅落菊,他却上来就拔剑斩不平,大开大阖,纵横捭阖——当初就连皇上,听了他的曲子,都青目有加,问了曲名后,笑道:“大方无隅,大器晚成,此子胸中不俗,后生可畏。”
&esp;&esp;既然是姬怀素自己谱的曲,这帘后的人,当然只能是姬怀素了——当初自己求而不得,如今他倒是主动为自己弹琴一首,前世自己可真是自取其辱,只是如今他为了笼络自己,如此委曲求全,甚至连这首解乏
&esp;&esp;云祯懒洋洋坐到了正中央,笑着挥手不许他们行礼:“各做各的,不用理我,我看看你们选的马,好家伙,闪电都被挑出来了,可把老于的心头肉都给挑上了呢,这下老于可心疼。”
&esp;&esp;老于果然正站在闪电旁,一边教着骑在上头意气风发的少年,云祯认得那是张江宁,有着胡人血统,头发微卷,眼睛深蓝,他之前刚来有些瘦弱,结果这段时间吃好喝好,方路云走后,很快就窜起来了,个子高大,肩膀宽阔,看来骑术确实有过人之处。
&esp;&esp;云祯坐着看着好笑,转眼却看到令狐翊到了他身侧,像是有什么要和他说,便问道:“怎的?今儿作业帮我写完了?”
&esp;&esp;令狐翊道:“已写完了,就是今日朱五公子遣了人来,问侯爷最近忙什么呢?得空去看看他说说话,他养伤无聊呢。”
&esp;&esp;云祯淡淡道:“知道了。”转头又看了眼令狐翊,心里一闪念:“子彤是派了谁来?方路云?”
&esp;&esp;令狐翊点了点头,云祯笑道:“怪道你还巴巴地来传这句话。”令狐翊脸上不免微微发热,低了头,云祯点头笑叹:“你得有用,有用了,别人才把你看眼里,没用的,人家只当你是累赘,一旦不需要了,很快就撂开手了。”
&esp;&esp;令狐翊却是个多心敏感的,以为云祯是疑他,脸一僵已跪下:“小的是看您和朱公子自幼的交情深厚,因此自作主张了……”
&esp;&esp;云祯挥了挥手,满不在意:“起来吧,没什么的,带个话罢了,方路云待你也算得上尽心了,但人都是有私心的,我知道了,明儿就去看看他。你先去写个帖子让人送过去给他吧。”
&esp;&esp;令狐翊应了下去不提。
&esp;&esp;云祯身边却立刻又围上了人,施家兄弟施仁峰,施展峰已见缝插针迎了上去。他们两兄弟瘦弱,看来这次没拿到彩头。施仁峰利落给他行了个礼,陪着笑脸道:“听说侯爷这些日子忙,我们兄弟和军医学了套推拿术,想给侯爷推拿按摩一番,松松骨,解解乏。”
&esp;&esp;云祯可无可不无,道:“行吧。”
&esp;&esp;两兄弟喜得急忙上前,先在手盆里将手仔仔细细洗过了,才上前,一人站在云祯身后敲肩膀,一人跪在云祯膝前将他一只足托在膝上,细细拍打揉捏了一轮。
&esp;&esp;不一会儿果然浑身舒畅,热乎乎起来。
&esp;&esp;之前拉弓手臂上的酸疼,也仿佛都被这力度刚好又有些疼的揉捏给挤出去了一般,云祯感觉到身体疏散畅快极了,忍不住靠在躺椅上,全身舒服得仿佛像化了一般。
&esp;&esp;施家兄弟看他享受,越发全力施为,不知不觉云祯只觉得困得很,便回房去睡去,黑甜一觉起身,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他心里想了想,不由喜欢起来,这岂不是解乏的一把好手?连忙叫了施展兄弟进来问话。
&esp;&esp;原来施家两兄弟自知自己武学不成,文上又大不如其他从小读书的孩子,又看到那罗旭便是仗着种花都能入了侯爷的眼,便想着另辟蹊径,两兄弟一力奉承忠义院里留下来养老的老军医洪老大夫,日日跟在后边切药材,磨药粉,晒药根,就这么跑前跑后好些日子,洪老大夫才算开始教他们推拿针灸之术。
&esp;&esp;云祯倒也失笑,原来这一班孩子们,个个奋力向上,文武不成,学医的,种花的都冒出来了,会不会以后连什么酿酒,做饭做菜的都出来了?嗯,像从前孟尝君一般,鸡鸣狗盗的门客收几个,倒也不妨。
&esp;&esp;赏了施家两兄弟几个金叶子,看着他们感恩戴德地走了,云祯才命人请了洪老军医过来,好声讨教,有什么能让人解乏的好办法,又想学这推拿的法子。
&esp;&esp;洪老军医在军中养出来一副孤拐性子,平日里人人都远着他,也亏施家兄弟小意殷勤,这也才磨得他松口教他,云祯从小吃过他苦药丸子针灸多了,从前就特别怵他,后来云探花看儿子实在怕,又有些看不上这军中的军医,后来都请的太医院的御医来看的病,云祯也就越发和他生分起来,如今忽然找人叫了他来,还是讨教,洪老军医虽然一副孤拐脾气,还是高兴起来,只怕又把小主人吓到了,好声好气解释道:
&esp;&esp;“解乏一般都是药膳,这个老夫不擅长,药怎么做都一股药味,不好吃,不过这种药膳宫里很在行,侯爷这是累了?累了我给你针灸几天,也就好了。”
&esp;&esp;云祯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看皇上还有章军师这些日子忙着军务变法的事,日夜不休的,想着有个什么法子让他们解解乏就好了,既是宫中有,那我们倒也不必献拙,只这推拿的手法颇为奇妙,我实在想学一学。”
&esp;&esp;洪老军医两眼一瞪:“那章琰也配让你给他推拿?叫施家那两小子练练手差不多了,已算他福气了!”
&esp;&esp;云祯赔笑道:“不是不是,我想给陛下按一按解解乏。”
&esp;&esp;洪老军医一怔,又看了他几眼,想了下道:“龙体金贵,宫中太医没几个敢随意触碰龙体的,这推拿,力度轻了没用,力度重了又怕陛下不喜。君前侍奉,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个欺君之罪,侯爷你何必冒险?便是吃食药膳,老夫也劝侯爷不要轻易送,谁知道中间经过多少人手?一不小心那可是弥天大祸灭顶之灾。”
&esp;&esp;云祯怔了下:“我看陛下和母亲从前并没这些讲究,母亲时常也往宫里送吃食来着。”
&esp;&esp;洪老军医有些感慨:“大长公主那是天生的豪情,一般男子尚比不过她,况且她当初可是救过先帝的驾,又和陛下血里火里打过来,过命的交情……但是……人是会变的啊,大长公主那是不在了,若是在,怕也要谨慎了。”
&esp;&esp;他沉默了下来,云祯也沉默了,过了一会笑道:“我先学着吧,多点手艺总是好的,谁知道我又能吃这太平饭多久呢。”
&esp;&esp;洪老军医呸了一口:“真是童言无忌,瞎说什么呢?你母亲的功勋,只要你不作死,能什么都不做躺着享福到老!再说这推拿,又是个讲究手指力气的活,这力如游刃,引而不发,腕力,握力,指力,哪样都得练,那施家小子,可是日日用手指做伏地挺身,才算学到点门道,还要学认穴识筋,光是奇经八脉你认全都要好些时间,易筋经也要练上,你这好好的贵人命,你母亲挣下来的家业,别学这伺候人的功夫了。”
&esp;&esp;云祯笑着仍坚持,洪老军医无法只得道:“行吧看你能坚持几日,怕又是一时兴起,学上几日不新鲜了又放弃了。”
&esp;&esp;云祯只管笑,忽然却是想起一事问道:“洪先生可擅长解毒?”
&esp;&esp;洪老军医摇头:“我只学会一些粗浅的漆毒的治法,还是当初行军作战时,敌人喜在箭上抹漆,另有一些蛇毒的治法,毒不好治,军中治这些大多数都是只能在毒扩散前紧急切掉剜掉肉,能不能活听天由命。”
&esp;&esp;云祯有些失望:“哦,那您可知道哪些人擅长解毒?”
&esp;&esp;洪老军医道:“自然是玉函谷那边的九针门了,他们善针,但也极擅炼药解毒,就京城的玉函堂就是他们的产业,专卖各类药丸,大多有效,他们师承极为严谨,轻易不收徒,收徒也要在谷中习医术九年方许出谷,又必须先做铃医一年,不许冠九针门徒之名,一年满后将病历带回谷中让长老看过认可了,方许出师,冠以九针门大夫之名坐堂开诊。当初先帝收付北边的时候,九针门也派了位嫡传弟子来军中支援,还带了好些学徒,我当时也和他们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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