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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彻恍然,就说呢,这个陈妈妈对这个身体极关注不说,看前面呵斥小丫头的劲儿,地位也不低,后面来的蕙芝还被信任地派去做煎药这样要紧的事,原来是这个身体生母的陪房。也是,本来陪房向来就是依附着进门的媳妇为生,最容易受本家下人的气,要是这主子好,这些陪房日子不一定就好,可要这主子不好了,这些陪房的日子就一定不会好。杨彻在心底默默补充了陈妈妈的话,奶奶这次难产要熬不过去,哥儿也没了,那咱们以后可别指着再出头了,不被人打发到庄子受苦就谢天谢地了。蕙芝也是极聪慧的,陈妈妈说的虽隐晦,可这些事她也不是没想过的,闻言当即怒道:“二房那位也忒是心狠,往日里言语上挤兑咱们奶奶也就算了,现在连这般阴毒的招数也使出来了。不就是记恨咱们大爷嫡长孙的位子嘛,亏她还是个大家闺秀出来的,凭的阴毒!”陈妈妈叹息:“唉,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靖远侯府自老太爷去世,就大不如前了,王家的老爷和王子腾却是皇上的心腹,越来越受重视,两厢一对比……”蕙芝却不服气:“再能干又如何,还不是没有爵位的?咱们府里再不好,前头还有侯府的名号在呢。再说都进了荣国府的门,自然该按规矩来,咱们奶奶是长媳,二奶奶是弟媳,合该老实本分些,却偏偏老爱跟咱们奶奶过不去。还有那太太,当初咱们老太爷在世,她可是对我们奶奶跟亲生女儿似的,敏姑娘都得退一射之地,如今倒好,就会偏着二房来折磨咱们奶奶。要不是前头太太一直要奶奶怀着身子还去立规矩请安,便是奶奶早产了,也未必会难产。还有那敏姑娘,咱们奶奶难产,哥儿躺床上,她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还说是知书懂礼的才女呢,呸!”陈妈妈语带苦涩:“当初太太对奶奶好,可是招了敏姑娘的眼呢,如今老太太变了态度,没人逼着,她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会来给咱们奶奶面子。再说,老爷受了刺激,不舒服正躺在床上,敏姑娘要伺候父亲,没能来看正在生产的大嫂和才三岁多的受伤的侄子,说出去了,别人也只会夸她侍父至孝,哪有她半点不是。”蕙芝一时也为之叹息:“也是老爷这段时间不好,不大能管这后院的事,不然,二奶奶也没那胆子那么做。”说着又骂了一句,“就是太太,老偏心二爷和二奶奶,对咱们大爷奶奶不待见。”“这能有什么办法?”陈妈妈突然怨愤道,“虽说二爷读书没大出息,可咱们大爷也没好到哪里去,昨儿奶奶难产,你道下人是从哪里把他找回来的?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又气愤,“二奶奶就是成心的,借着说担心,倒把大爷的事传得满府上下皆知,太太也是,就会装不知道,咱们大爷也是她骨肉呢,这般作践大爷的名声,她也狠得下心?!”“太太有什么狠不下心的?”蕙芝也是一肚子不痛快,“瞧瞧她对珠哥儿,再看她对咱们瑚哥儿?瑚哥儿还是嫡长孙呢,太太倒好,天天搂着珠哥儿不放,抱在身边养不说,什么都是珠哥儿为先,把瑚哥儿放哪里?”以为杨彻还在昏迷,两人很是肆无忌惮地抱怨了一通,让杨彻初步了解,这户人家是荣国府,似乎还是公爵之家,老爷最近身体不好,二奶奶就担心老人去了,自己这房吃亏,干脆就定了一石二鸟之计先害了长房长孙,让大奶奶动胎气早产。府里太太本就不待见大奶奶,在她有孕期间也没少折腾她,导致大奶奶身体坏了下来,这胎气一动,就是难产。府里大爷是个最贪花好色的,往日就常出去鬼混,只有老爷才镇得住他,这些时日老爷身体不好,没人管着,他就越发没了顾忌,肆无忌惮的玩乐,结果大奶奶一早产,被人从花酒楼里拉了回来,二奶奶把消息传得满府上下皆知,让大爷原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坏了一层。老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见着嫡长孙受重伤,大媳妇早产,肚子的孙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时激动,本来有些好转的病情又重了。有个敏姑娘,是大爷二爷的嫡亲妹子,却在早些年,就在太太可以抬高大奶奶的行动中对大嫂子有了偏见,连带着不喜欢她生出来的孩子,这次府里出事,她干脆就躲在了老爷屋里,借着侍奉父亲的名头不出来——细算下来,这大奶奶,在这荣国府里,除了那现在还躺在床上的老爷,竟没有半点依靠……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是国公府!杨彻整个人都呆了。不知道又是谁跌跌撞撞大口喘着粗气的跑了进来,甚至都不等呼吸平稳,就笑道:“奶奶终于生了,是个哥儿,母子平安!”那一刻,陈妈妈蕙芝杨彻都是长长松了口气,那人却还没说完,复又喜道:“老爷听说这个消息以后,一高兴,精神头立马好了大半,都能下地走路了呢!”杨彻心头一动,下一刻,忽的轻吟一声,睁开了眼……3荣国府里说起大奶奶新生下的哥儿,都认为是个有福气的。瞧,他这一出生,国公爷身子就好了,连着前面受伤昏迷不醒的瑚哥儿也睁开眼睛恢复了神智,这还不是他带来的福气?当然,也有那不甘心地带着酸味的说怕是不然,否则前面怎么会有兄长重伤,国公爷病倒?怕是带着煞的——这是谁在散播这种说法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多都是不信的,再有贾代善这个国公爷再看了自己新得的小孙子后,大喜之下为之取名为‘琏’,充分表明了自己对其的喜爱之情后,便再没有人说半句闲言碎语了。杨彻,不,现在是贾瑚了,自贾瑚醒后,耳边就不断有人提起他这个新出炉的弟弟,但是却并没有见过,毕竟他伤的不轻,脏腑受伤,还大量失血,就算是有上好的药材养着,这十天半个月的,可是别想下床了。不过总算他嫡长孙的地位还没他想象的那样不受重视,一听说他醒了,哗哗啦就来了一群人,除了他那据说虽然好些但还要休养的祖父当代的荣国公,府里的太太,二奶奶,他亲爹二叔姑姑还有二房的长子贾珠全都来看过他。太太贾史氏跟二奶奶王氏来得多些,一听说他醒了,就赶过来看他了,或许是担心他还伤着不好多说,也或许是觉得他人小不懂事,没说多的话,只是问他头晕不晕,难不难受之类的话,当然也少不了告诉他多了个弟弟。不过贾瑚看得出来,贾母对他确实还有几分关切,这个二奶奶他婶婶,可就没那么友善了,当他年纪小不知道呢,几次背着贾母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渗着毒。至于他姑姑贾敏,也就是后面跟着他二叔贾政并二房长子来了一次,当时来的,还有贾母和王氏。也就是那次,贾瑚才明白,陈妈妈蕙芝口里的太太偏心,姑姑不待见,到底是个什么样。彼时他伤势已经好了些许,虽还不允许下地,但在床上翻个身子却也是没问题了,额头伤口也结了痂,太医说孩子伤势好得快,再调养些时日就没事了,贾瑚还来不及高兴,当天下午,贾敏并贾政贾珠就来了。贾政也不过近二十的年纪,圆脸,浓眉高鼻,身材修长,倒是好模样,只是一张脸上总是板着居多,没个笑脸,身上衣服打理的是一丝不皱,笔挺细致,一看就知道是个极重礼数仪态的。看到受伤的侄子,他说的话也不多,只干巴巴地问头还痛不痛,可有按时喝药,末了,极严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这次受伤,连累你母亲担心早产,念在你这次年幼,我也不罚你,但以后切记不可顽皮再犯,记住了吗?!”疾言厉色的模样,倒不似在劝告侄子,反像是在训斥自己儿子一般。贾瑚心里有些腻歪,对这个二叔也没了好感,不过总算他还记得眼前的人是这个身体的二叔,而不是旁的什么陌生人,虽显得严苛了,但毕竟大奶奶确实是因为他的伤而早产的,也不算说错,当即也就虚弱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二叔说的是,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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