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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眼前的画面随着脚步颠簸摇晃，他确定自己没有眨眼睛，那摇曳的光点还是淹没在浓雾中，一寸一寸消失。可他还是不能停下脚步，他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有人在追他，想踩住他的影子，碾碎他的脊骨。

&esp;&esp;脚下的路也变得陡峭难行，那黑影时而飘在身侧，时而浮游在头顶，好似藤蔓将他的身体紧紧缠绕，又像吐着信子的蛇贴上他的后背。

&esp;&esp;他吐息艰难，胸口胀痛，当眼前最后一缕能辨的光线也被黑暗收走，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esp;&esp;比疼痛先到来的是刺骨的寒，冷气沿着全身的毛孔钻入心脾，偌大天地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esp;&esp;黑云压城，他也快被黑暗吞没了。

&esp;&esp;用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脖颈环顾四周，前不见来人，后不见往者，唯有盘旋在空中得逞般的嬉笑声提醒他，如今的处境是多么孤立无援。

&esp;&esp;没有人会来救他。

&esp;&esp;凌晨四点半，易晖拥被而起，在床上坐了几分钟，才找回大脑对四肢的控制权，慢吞吞地下床，搭上拖鞋，推门下楼。

&esp;&esp;他的脚步向来很轻，连栖在窗外屋檐上的鸟儿都不曾惊动。去厨房倒了杯隔夜的凉水，喝了两口，胃里隐隐泛起疼痛，这才想起这幅身体毛病很多，夏末秋初就盖棉被也是因为体质弱，稍一着凉，感冒发烧就接踵而来。

&esp;&esp;重新倒水烧上，易晖洗漱完毕无事可做，托腮坐于餐桌前，在水壶嗡嗡的运作声中发呆。

&esp;&esp;刚才的梦不是

&esp;&esp;想把头发剪短的原因很简单，这头长发并不属于他。

&esp;&esp;易晖习惯了浅显直接的思考，后来得空往深里想，才迟钝地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荒唐滑稽。

&esp;&esp;本就不是他的，这副身体从头到脚都不属于他，从别人口中寻求肯定和支持又有什么意义？

&esp;&esp;回去的路上忽然开始下雨，起先稀稀拉拉几滴从乌云中坠落，很快就转为气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气势如虹地砸在铁皮车顶上，隔音很差的面包车里充满急促钝重的杂音。

&esp;&esp;驾驶座的女人在等红灯的间隙指挥道：“一芒，把窗户关上，别让你哥着凉。”

&esp;&esp;女孩收回搭在窗户边上的胳膊，一面吃力地掰窗户，一面嘟着嘴抱怨什么。

&esp;&esp;易晖将视线从自己这侧的窗户转移到尚未完全关上的另一侧窗户，透过几寸宽的缝隙看外面。

&esp;&esp;这里的秋雨和首都的很不一样，细密如丝，像从天而降的银色织线，带着南方特有的温润湿黏。

&esp;&esp;这里的居民也与首都大不相同，道路两边多的是卖热带水果的小摊贩，大雨淋得肩头湿透，还不慌不忙地拾掇东西，爽朗大笑着与隔壁摊主闲话家常。

&esp;&esp;不知三年前从首都来到这里的江一晖，是否也一时无法从快节奏的生活中脱离，适应这片宁静悠闲的世外桃源。

&esp;&esp;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晖”，去掉姓氏念起来，竟和“易晖”有着微妙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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