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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客八（第1页）

&esp;&esp;屋里气得脸红脖粗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篱门外的动静，恨恨掷下了打人的条梢子，低头啐了句脏口。

&esp;&esp;女人见事有转机，连忙随着添一句：“哪个没脸皮的这时候来人家屋头……”

&esp;&esp;她嘴上说着斥骂的话，身子却动起来，忙不迭收拾了条梢子，将零散的发丝往耳后一挽，推开门戴起斗笠，往篱门去了。

&esp;&esp;门外阴雨连天，天上灰涛涛一片，千万根腻凉的雨丝簌簌往地下扑，坠隐在泥地里，荡起的土烟也是青濛濛的。

&esp;&esp;阿笺呆愣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疾跳起来，几乎要将她撞晕了。

&esp;&esp;她透过雨幕看去，只见沥沥滴滴处亭亭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那人穿的青衫，而她阿娘是一身褐衣，天地间湿洇洇的冷雨也是灰霾的，只有姑娘一身云开雨霁的鲜亮颜色。

&esp;&esp;青衫女子掏出一吊通宝塞到她阿娘手里，她阿娘掂了掂手，而后侧身将两人让了进来。

&esp;&esp;青衫女子撑伞陪着舒芙到了堂屋门口，那青衫女子收了伞，见屋里还有人，便不再往里头进，只站在屋檐下朝里头行了一礼。

&esp;&esp;“我们姑娘是太常少卿门上，今日探幽寻胜，不料突逢暴雨，所以想来此处避一避雨，我们已遣了小厮回去驱马车来，用不了多时就会离去的。”

&esp;&esp;男人不知晓太常少卿是个什么圆扁，更猜不出这人有没有拜相的资质，只知道外头那少女是长安城里的官家千金，恐怕连村正远及不上，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否字，连说让人进屋。

&esp;&esp;那青衫女子依旧不肯进，只说站在檐下就好。

&esp;&esp;阿笺小心翼翼觑她，认真回忆起这是个什么人物，过了好一会儿勉强记起这是姑娘十一二岁时聘的西席，从前教过三个姑娘一阵，后来夫人嫌她只通诗书而不精庶务，便将她辞退了。

&esp;&esp;确认了这人的身份，阿笺这才缓缓将视线落到舒芙身上。

&esp;&esp;少女这一年才将豆蔻，侧颊粉白，如偎着一团霞蔚云气，下颌还不如及笄以后那般尖俏，有些圆润，一双眼却如以后的很多年里一样明亮熠然。

&esp;&esp;她双手交迭在背后，指尖被泼天的冷雨催出点涩冷的红。

&esp;&esp;阿笺缓缓偏了下头，眼中蒸出些雾气，好半晌才平复了心绪，回身进了堂屋搬出个小杌子来，小心往墙根一放。

&esp;&esp;“姑娘坐下歇歇吧。”

&esp;&esp;舒芙听到这身量瘦小的少女叫她，也转脸过来看她，颊上浮出点赧然的笑——

&esp;&esp;她早觉出这人在看她，却又一句话不说，就只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闹得她也不敢多问一句，只好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esp;&esp;好在这人说话了，舒芙便也顺势朝她笑：“谢谢你。”

&esp;&esp;舒芙坐定以后，阿笺愈发不想离去，就只是站在姑娘身边，陪她看一看檐下连串溅白的雨珠子也好。

&esp;&esp;但她阿耶如何会遂她的愿，沉着脸出来将她拽进了堂屋内，一进屋里，门都来不及合掩，便恶声开口：“别以为屋头来了贵客老子就不敢动你了。”

&esp;&esp;男人蒲扇一样的大手抄起先前被女人收起来的条梢子，狠狠往她身上招呼去，阿笺吃痛叫出一声，半侧着身紧紧捂住身上伤处。

&esp;&esp;女人连忙去拦：“打不得、打不得，村头的王家……”

&esp;&esp;“什么王家李家，我通通不可能嫁！”阿笺回转身体，丝毫不顾热辣的手臂，强硬地看回去，“要是缺钱，除非你们让小弟入赘贺员外家去给你们换，我的主意你们绝不要想打！”

&esp;&esp;“好啊，我生养你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出来你脾气这么硬啊？不挨打你不长记性是吧？”

&esp;&esp;男人气喘如牛，又一条子要抽下去，阿笺举手去挡，把即将落到她身上的条子死死抓在手里。

&esp;&esp;一个气怒滔天，手上挛抖不止，一个决心去拦，手骨筋脉分明，一时之间竟然成平势，谁也不能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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