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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第1页）

&esp;&esp;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趴伏在地上，向着顾南音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esp;&esp;“孩子，你是菩萨一样的善心人，多谢你保全了老身的乖乖孙儿……”她长跪不起，老泪纵横，“老身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恩情。”

&esp;&esp;坠兔收光我想抱抱您……

&esp;&esp;老宅是旧的，由支摘窗晒进来的一缕午后的日光，也是旧旧的，烟雨在这样的光色里，纯质如孩童。

&esp;&esp;老阿婆倚靠在床头，眸色是疲倦的，可眼尾始终上仰着，笑的温慈又欣慰。

&esp;&esp;“真像啊，你娘亲也是圆圆的眼睛，小小的脸盘儿……”她始终握着烟雨的手，舍不得放松一刻，“天老爷怜惜，也叫老身寻到了至亲。”

&esp;&esp;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气息略急，心却是安宁又熨帖。

&esp;&esp;方才濛濛出去净面时，孩子的养母简略地交待了她几句，故而裴氏不敢多说，只将一些过往闲话给孙女儿听。

&esp;&esp;“咱们家啊，是从徽州来的，打你曾祖父开始，便是盐商，你公公呢，做到了盐商总首……”

&esp;&esp;裴氏望着孙女儿认真倾听的模样，眼神落在了她头上戴的小兔儿发饰，立时就心痛起来，“你生出来的时候，连洗澡的桶，都是金子打得，我的乖乖，如今竟带了布做的发饰……”

&esp;&esp;烟雨见外祖母又落下了泪，立时便急急地同她解释：“……不是不是，我也有很多金首饰，您看……”

&esp;&esp;她将细嫩的腕子扬起来，金手钏滑下去，上头的小金球晃动不停。

&esp;&esp;“我如今同人合伙，在糖坊廊开了个制艺铺，近来的几笔订单做好了，也能有几百两的进账。”

&esp;&esp;她握住裴氏的手，认真地说道，“往后我奉养您，给您冬吃人参夏吃姜，春吃烤羊秋喝汤，总叫您永享仙福……”

&esp;&esp;小孙女儿眼神认真，哄孩子似的细声细气，裴氏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抚着烟雨的脸颊直说好。

&esp;&esp;烟雨心头也酸酸的。

&esp;&esp;明明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满头花发，皱纹爬满面庞，一双手更是枯瘦又粗糙，显是受了许多磨难。

&esp;&esp;也许是血脉相连，也许是记忆深处，外祖母养育自己的点滴一寸一寸地爬上心头，烟雨的心涌动着汹涌的泪意，她认真而又坚定地望着外祖母，轻软的话语抚慰着她。

&esp;&esp;“您这么些年过的好不好？我娘亲往广陵去了很多次，可总也寻不到我的亲人……”

&esp;&esp;小姑娘的泪水珍贵而诚挚，裴氏叹了一口气，回忆这么些年的经历，只觉得造化弄人。

&esp;&esp;那年贪饷案判定，朝廷押解严家老幼百余人，千里万里地往至北苦寒之地去。

&esp;&esp;走到下邑地界时，已然伤了病了许多人，裴氏苦熬着，一路到了山东的地界上，她们一行人却遭遇了山匪，族人死伤无数。

&esp;&esp;裴氏中了两刀，被埋在死尸堆里一日一夜，也是命不该绝，一路爬到左近的猎户屋中，好在那猎户家的女主人，有祖传的金创药，将她救活了。

&esp;&esp;后来她便隐姓埋名在登瀛海边过活，这九年来以泪洗面，吃尽了苦楚。

&esp;&esp;到底是熬出来了啊……

&esp;&esp;裴氏又想起那一日来接他的人，这便为烟雨拢了拢鬓发，温声问道：“……接我来的，可是你识得的人？”

&esp;&esp;烟雨心头微动，方才觉出来小舅舅的良苦用心。

&esp;&esp;“……是小舅舅。”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同外祖母和盘托出，“府上的六公子，也是娘亲的从弟，我称他叫做小舅舅，他待我极好……”

&esp;&esp;说起这些来，烟雨就有些赧然，裴氏阅尽了人生百态，香香软软要不要我分您一点香？

&esp;&esp;倘或是真心爱一个人，连她写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儿，都觉得可爱至极。

&esp;&esp;纤柔的女孩子枕着手臂，熟睡的面庞有如猫咪一般恬静，夜色静深，她的呼吸轻而软，仔细听，像是舒缓的夜曲。

&esp;&esp;歉意轻蹙在顾以宁的眉间。

&esp;&esp;太上皇帝久卧病榻，朝政一概落在新帝头上，如今虽还未正式举办登基大典，但皇太子已然稳坐龙椅了。

&esp;&esp;如今废太子一党要处置，与其有关的案件桩桩件件被拎出来重审，一些废太子经手的有关盐铁军务，都要从头一一审查，故而朝中事宜多如牛毛，分不出半分闲暇。

&esp;&esp;顾以宁俯下身来，视线落在她纤密的眼睫上，微微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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