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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将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程太师从前便以严苛著称,在朝中虽拥趸众多,风评却不佳,但这位盛大人,却有绝佳的官声,待人和气、言谈有礼。若不是今夜窥其言行,下官当真信了他清高儒雅的名声。”
&esp;&esp;“他入赘程家八年,显然得到了程家上下的信任,程太师唯一承继家业的亲孙程务青,此时深陷在牢狱中,无论是程太师本人,还是他的母亲程夫人,竟无一人来探望。即便是程太师打着偷梁换柱的主意,可全权交予盛实庭来办,未免心胸太过宽阔。”
&esp;&esp;他回想着先前狱官同他说的每一句话,益发疑虑丛生。
&esp;&esp;“下官总觉得,此人深藏不露,细思之下,实在可怕。下官已布置了双倍人手,严加提防程家偷梁换柱。”
&esp;&esp;顾以宁在心中思量来去,一时才缓缓道:“依着他同程务青的交谈,此人必不会容程务青活命。”
&esp;&esp;杨维舟又想到程务青说的那几句,要娘亲来看他的话,没来由地觉出程务青几分可怜来。
&esp;&esp;他感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沉吟了一时,思索着说话:“可惜终究有一墙之隔,有些话听不清楚。不知那程务青到底哪里开罪过盛实庭,竟叫他八年来,生生惯坏了一个孩子。”
&esp;&esp;顾以宁的脑海里似乎有千头万绪缠绕着,可惜此时他心绪烦乱,被另一宗心事牵动着,无法凝聚心神。
&esp;&esp;他思忖着说:“杨大人,你是专司审案的能吏,是否觉察盛实庭有些蹊跷?”
&esp;&esp;杨维舟也有相同的想法,此时便慢慢地摇头,似是在复盘,喃喃自语:“……二十五岁由宣州进京,二十二岁时在南直隶乡试中白日见鬼那姑娘还小,阿虞正等她长大……
&esp;&esp;梁太主今日一大早便进了宫。
&esp;&esp;陛下沉迷修道炼丹,后宫冷落了多少妃嫔,陈皇后虽是继后,但胜在有个深阔的心胸,待后宫的妃嫔们极为和善,又因宫中寒来暑往的,除了赏花看景互相走动走动,闲的简直要开出花儿来,于是陈皇后便隔三差五地做席宴请。
&esp;&esp;宫里的妃嫔不论品阶,谁过生辰都要摆一场酒不说,便是连嫁出去的公主的生辰,也能起个由头。
&esp;&esp;今儿徐贤妃宫里的梅花先开了第一春,摆一桌迎春宴;明儿董昭仪宫里头的猫儿下了一窝崽儿,各个雪白玲珑,得嘞,再摆一桌;后儿,陈皇后宫里头的菜园子大丰收,那正好,做一桌地三鲜,大家伙着吃席吧。
&esp;&esp;梁太主年轻的时候倒也爱热闹,近来年纪大了些,就爱看人热闹,宴会去的就少了些,不过瞧见些鲜鲜亮亮的小闺女们,她也开心。
&esp;&esp;今儿的宴席摆在春和殿花园,还是陈皇后起的由头。
&esp;&esp;这回倒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是陈皇后的外孙女晋康翁主做八岁的生辰,因乐亭公主同夫婿一道儿往滇地游玩儿,怕女儿奔波劳累,就把晋康翁主阿桃送入了宫。
&esp;&esp;梁太主原也在去或不去之间犹豫,因着顾瑁和烟雨的请求,便应了约,又依稀记得那翁主乳名叫做阿桃,这便挑了烟雨做的一只婴儿面颊一般的粉桃戴了。
&esp;&esp;两宫皇太后都薨的早,梁太主身为陛下的亲姑母,除了几位在藩地的老王爷,谁都没她资格老,陈皇后引着梁太主在海棠树下的罗汉床坐了,笑着引八岁的晋康翁主给太主见礼。
&esp;&esp;“这可该怎么称呼?”陈皇后笑着把个子一把大的小翁主搂在怀里头,“该叫一声太姑婆婆。”
&esp;&esp;晋康翁主阿桃倒是落落大方,笑眼弯弯地唤了一声“太姑婆婆”。
&esp;&esp;梁太主最是喜欢鲜亮可爱的女孩子,牵过了翁主的手,把手上的嵌宝石的金手钏褪下来,戴在她的手上,笑着说道,“我家里头啊,倒是有个孩子叫我太婆婆,你比她们小上几岁,可比她们听话乖巧多了。”
&esp;&esp;翁主摸了摸手上的金手钏,虽然样式精巧可爱,又镶嵌了价值不菲的宝石,可她到底是金窝里养出来的孩子,虽喜欢却也不稀奇,只道了一声谢之后,就瞧着梁太主头上的那一只颤颤巍巍的粉桃儿,挪不开眼珠儿了。
&esp;&esp;梁太主何其明锐,她就是冲着这孩子来的,这便顺着翁主的视线,摸了摸头上的桃儿,笑着问孩子,“喜欢啊?”
&esp;&esp;翁主倒也不拘泥,瞧了瞧外祖母的脸上挂着笑,便也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喜欢,又凑近了看,“我瞧瞧是用粉线团儿缠的,还是拿粉色的布包了棉花缝的?如何这粉色能这般柔软?就像是云朵上洇了一点儿红,慢慢化开了之后的颜色。”
&esp;&esp;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瞧在梁太主眼睛里实在可爱,这便伸手拿下来,放在她的手心儿,笑着说:“不过是前儿闲逛,在糖坊巷的一家肆铺里瞧见的,若不是我搬出了我这大长公主的名头,人家都不卖给我。”
&esp;&esp;翁主把桃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只觉得喜欢的不行,她拿细嫩的指腹抚了抚那桃尖儿,更加喜欢了。
&esp;&esp;“我从前也叫人去调制过颜色,可调出来的粉,要么就偏红,要么就偏紫,总是出不来这样一抹柔软的粉……太姑婆,您今儿可给我带礼了么?”
&esp;&esp;梁太主就逗她,“呀,好像真没带,就送你这只桃儿可好?”
&esp;&esp;翁主喜欢的不行,忽闪忽闪大眼睛,点头说那可太好了。“我乳名就叫阿桃,您能送我这样一份礼物,我可太谢谢您了。”
&esp;&esp;她不舍得把这只桃儿戴起来,只托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道,“您方才说在哪里买的?”
&esp;&esp;梁太主哦了一声,作势想了想道:“糖坊巷的金饰铺子,叫什么哉生魄来着。那里头啊,这种小发饰数量可少的很,说是她们家大掌柜做的,半个月才能做出来一个,要去买啊,可得提前看样子预定。”
&esp;&esp;翁主牢牢地把肆铺的名字记住了,捧着小桃儿向陈皇后和梁太主行了一礼,弯着眼睛笑说:“我几个好友在那里喂鲤鱼,我要拿给她们瞧瞧,您二位好坐。”
&esp;&esp;翁主说罢转身就跑走了,大约是去向小姊妹展示新得的发饰去了,梁太主见完成了任务,心里头也高兴,同陈皇后说道,“……哪里能不给她带礼呢?都备着呢。”
&esp;&esp;陈皇后笑着拍拍太主老人家的手,笑道,“您老近来可好?如今我这年纪渐长,孙子外孙子一堆,应起了祖母外祖母,到哪里都成了老人家,也就是在您跟前儿,我还能当一当孩子。”
&esp;&esp;梁太主很喜欢这位陈皇后的豁达风趣,笑着同陈皇后附耳说:“都说男儿至死是少年,要我说凭什么?就凭他们懒?凭他们游手好闲?凭他们事事有女人家操心着?掼的!要我说啊,女儿家到八十岁才该是宝贝疙瘩。”
&esp;&esp;老姑奶奶活到这个岁数上,说什么都是对的,陈皇后哪里能不赞成?掩着口笑了半天。
&esp;&esp;“说起来,您家里那一位孙儿,如今也有二十二岁了。去岁我见过他,当得金陵第一玉的称呼,如何到今日了都不婚配?”
&esp;&esp;梁太主知道陈皇后什么意思,笑着又拒绝了她一次,“阿婉,你可是又要说起琅琊公主?”她抚抚陈皇后的手,道,“孩子是个好孩子,上回在狮子岭我还见过她。可是我那孙儿你也知晓,原是能承继爵位的,可楞是苦读数十年去应考,今岁又才入了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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