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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2页）

&esp;&esp;她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眷恋来，“宣州那地界，不似金陵这般开化，他为了能同我在一起，不顾世俗的眼光，甘愿入赘我程家八载，单单这一宗，我就得护着他，敬重他。”

&esp;&esp;那下首的妇人唤做收夏，此时默默地听着，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esp;&esp;夫人是当今太师、内阁首揆程寿增的次女程珈玉，十八岁时嫁了大理寺卿童茂学之子童郗问，生育两女一儿，后因童家犯了案，流配前月，程寿增动用关系为女儿办了和离，将女儿同三个外孙捞了出来，之后便一直待在娘家。

&esp;&esp;九年前，姑老爷盛实庭从宣州进京赶考，在殿试高中一甲第六名，点了翰林院编修，其后老太爷在府中宴请门生时，夫人对姑老爷一见倾心，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esp;&esp;收夏知道夫人对姑老爷情根深种，自然要顺着她说，这便点着头说是。

&esp;&esp;“……谁说不是呢？老爷那时不过二十五岁，长相气度又是一等一的好。娶亲当日，骑着高头大马打长干桥上行过来，直惹得小娘子大婶子争着看。”

&esp;&esp;程珈玉回忆起往昔，只觉得甜蜜漫上心头，“是了，若不是他家境清寒，一心苦读圣贤书，又哪里能同我成就这样一番姻缘？”

&esp;&esp;她叹了一息，“我比他大了三岁，又拖了三个孩子，对他也有些抱歉。”

&esp;&esp;说话间，路便通了，马车缓缓起步，往狮子岭里进了。

&esp;&esp;收夏觉得自家夫人实在有些妄自菲薄，温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金陵城里同夫家决裂和离的，有许多，有再嫁的，也有高嫁的，凭的都是两人之间的情意，谈不上抱歉——再娶的男子比比皆是，奴婢可从来没见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

&esp;&esp;程珈玉觉得她说的话不入耳。

&esp;&esp;收夏自打嫁了人之后，说话便直白了许多，程珈玉近来不爱带着她出门，今日一向服侍她的展秋，家里老娘害了病回去了，才叫收夏跟着。

&esp;&esp;她便拿话点收夏，“你这般说，是因着你比你男人小了三两岁，若是你比他大几岁，瞧你还说不说出口。”

&esp;&esp;收夏却笑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esp;&esp;程珈玉便不想同她再说了，闭上了眼睛养神。

&esp;&esp;好在一时便进了青藜园，门前却并无人迎侯，程珈玉便觉得有些奇怪，再驶进正院后，便见门前站了许多人，见夫人来了，齐齐躬身问安。

&esp;&esp;程珈玉不免忐忑起来，问了一句老爷呢？

&esp;&esp;夫人问了，却没人敢回话，程珈玉慌了神，提了裙便往正厅里进，迎面撞上了盛实庭身边的长随盛适。

&esp;&esp;他见到夫人，一下便跪下了，凄怆道：“夫人，大爷昨儿不见了，老爷闻听此事犯了晕眩的旧疾，这一时将将缓过来。”

&esp;&esp;程珈玉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她一心牵着儿子程务青，另一心却又担心盛实庭，只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直往卧房里去了。

&esp;&esp;将将踏进了卧房，便见自家夫君正扶着桌案站着，面色苍白如纸，因着了霜色的常衫，其上竟有点点血渍，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esp;&esp;程珈玉见状只觉得心疼，这便扑过去，抓着夫君的手臂，颤着声问他，“身子可要紧？快坐下。”

&esp;&esp;她回身斥责长随，“老爷咳了血，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去请郎中。”

&esp;&esp;盛实庭双手上移，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望着她的眼睛似乎凝结了痛楚。

&esp;&esp;“夫人，阿青他不知所踪，我对不起父亲和你啊！”他说着咳了几声，声音喑哑，“昨夜蒙蒙宿在了公主别业，为夫想着陪一陪双亲的牌位，在房里待了许久。未曾想下人来报，说阿青不顾阻拦，往后山去了，一直到深夜都不曾回来，后来便见着了他身边那个叫白练的婢女，已然没气儿了。”

&esp;&esp;程珈玉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来，她手足无措地问道，“现下可有消息？”

&esp;&esp;“已然派人去搜山了，到晚间应会有消息。”盛实庭又是几声咳嗽，眼神显出懊恼来，“父亲命我守好阿青，我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嘱托……”

&esp;&esp;程珈玉流着泪，心痛不已，往夫君的胸膛里偎了偎，声音颤抖着。

&esp;&esp;“大理寺把青儿列成了行首案的首恶，上门拿了几次，都叫爹爹给撵了走，这一时怕是出城时便走漏了风声，叫人给盯上了。”

&esp;&esp;盛实庭颓丧地坐了下来，牵了自家夫人的手道：“……时也命也，我已然派了五十多人去搜山，若能寻到最好，若是寻不到，怕就是落入了官府之手——倒也不怕，最怕是落入了有心拿捏我与父亲之人……”

&esp;&esp;程珈玉愈发心痛起来，捂着胸口直喘。

&esp;&esp;“……不过是两个跳河自尽的行首，死了便死了，莫不是要我儿赔上性命？”她心里满是晦暗，咬着唇道，“是谁要拿捏你同父亲？”

&esp;&esp;盛实庭并没有继续向下说，只是闭了闭眼，似乎身体实在不适。

&esp;&esp;“还有一个推测。公主的飞花会上，阿青闹着要提亲的那个女子也在，为夫就怕他瞧见了那女子，起了攀谈之心，叫太主娘娘给拿住了。”

&esp;&esp;程珈玉止住了哭声，“……那女孩子不过是顾家人收养的一个孤女。阿青那时候同我说爱慕她，我也就同顾家二房的老夫人提了一嘴，后来就再没有了下文——她那样的身世，到哪儿都是个为妾的命，如何能得到太主娘娘的护佑？”

&esp;&esp;她说到这儿，又担心起程务青来，站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若当真是被太主娘娘拿住了，倒也好办，太主慈心仁爱的，断不会伤了我青儿。”

&esp;&esp;盛实庭点了点头，一双熬红了的双目疲倦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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