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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斜月山房里立刻都笑起来了，热闹一片。

&esp;&esp;打落更的时候，雨便下了起来。

&esp;&esp;江南的雨是濛濛的，雨气慢慢升腾着，漫到了各处，漫进了紫禁城的东侧文渊阁。

&esp;&esp;这里刚结束一场集议，内阁首揆程寿增拂袖而去，只留下次辅盛实庭在此处，同其余四位阁臣斡旋。

&esp;&esp;盛实庭还不到四十岁，眉目和煦，一身的文人清气。他是一位性情温润之人，同他岳丈的严酷肃穆截然不同。

&esp;&esp;方才集议的争论点，仍是有关迁都燕京一事。

&esp;&esp;陛下自小在燕地生长，如今年迈，时常梦回燕地，三年前便提议迁都燕京。近来北地又常有胡虏侵扰，陛下迁都的心愈发强烈起来。

&esp;&esp;内阁首揆程寿增出身江南望族，世居江南，哪里看得上荒凉的北地，为此多次同陛下据理力争，迁都一事便一再搁置。

&esp;&esp;今日再议，内阁六人，有三位都是程寿增的附庸，否定了迁都的可能性，盛实庭乃是程寿增的女婿，自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esp;&esp;至于余下的两位阁臣，一位乃是程寿增的门生封长胥，想来是不敢同程寿增对着干，另一位顾以宁，初入内阁，资历尚浅，应当不会反对。

&esp;&esp;可惜结果却大出程寿增的意料。

&esp;&esp;那封长胥竟同那顾以宁一道，赞成迁都。

&esp;&esp;程寿增大发雷霆，拂袖而去，心中不免万分后悔：陛下当初命顾以宁这毛头小子入阁时，他就应该极力反对才是。

&esp;&esp;盛实庭望着座下这四人，笑着打破了岳丈走后的冷场。

&esp;&esp;“算着时辰也该散了。今儿是十五，本该程翁请席，他既家中有事，就由我来做东。西安门外大街水月居，列位，请吧。”

&esp;&esp;封长胥年界三十，生了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却实实在在是一位清雅的文人。听盛实庭这般说，他便抬眼望向了右手边。

&esp;&esp;年轻阁臣正品茗，那茶盏的清气向上升腾着，将他低垂的眼睫笼在了一片浅雾里，良久他才搁下茶盏，抬起眼来。

&esp;&esp;“盛公客气。”他的语音清冽，有如春茶的明陶同亲军卫指挥使罗映洲正在木屋前围坐，两壶梅酒，七八样凉菜，倒是恣意的紧。

&esp;&esp;顾以宁同知交好友在一处，自是松懈了几分心神，见二人正把酒言欢，便轻步近前，捡他二人最爱的一样下酒菜端起来，拿在手中。

&esp;&esp;罗映洲笑骂起来，“来的迟也便罢了，竟还抢菜吃。”

&esp;&esp;章明陶也笑问顾以宁的用意，“瞧着我和映洲吃酒不等你，不乐意了？好端端地绑架一只鸭头做什么，好没意思。快把那鸭头放下坐过来。”

&esp;&esp;绑架了一只鸭头？

&esp;&esp;顾以宁心念微动，笑了笑。

&esp;&esp;官爷驾到你说，我除了可爱还有什么呀……

&esp;&esp;顾以宁的这一笑并不显著，罗映洲却尽收眼底。

&esp;&esp;他同章明陶、顾以宁是一道儿长起来的发小，因而请他坐下，问起了今日集议一事。

&esp;&esp;“难得见你笑，想来是让那老小子吃瘪了？”

&esp;&esp;这时候起了风，满山园的灯都在晃，光影在顾以宁的面庞错落，显出他那一双深秀澹宁的眼眉来。

&esp;&esp;“此人陆梁放肆，一言不合便拂衣而去。”顾以宁垂目，收起方才跳脱的思绪，夷然道，“他岂肯吃瘪。”

&esp;&esp;北定侯章明陶目下任着都察院左都御史，干的就是纠察百官的活儿，此时冷笑一声道：“这老小子尾巴后面牵一串，各个不干净，瞧我几时将他拉下马。”

&esp;&esp;顾以宁浅酌一杯，淡声道：“湖阜书院汇聚天下儒生，名声显著，此为程寿增之根基底气。不掌握万无一失之证据，不可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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