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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第1页）

&esp;&esp;“只能我来圆……”

&esp;&esp;“朱雀骨纵然灵，毕竟是死物，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esp;&esp;“傻孩子，丹离当年不都已经告诉你了么？”

&esp;&esp;“我陪你一遭，送你一程，从此往后，天地辽阔，远走高飞吧。”

&esp;&esp;诸多庞杂的声音只闪了一瞬，如果不是宣玑强大的耳力和反应速度，那听起来完全就是一阵白噪音似的“嗡嗡”低语。接着，盛灵渊识海中像是被极强大的外力横扫了一遍，人皇心志之坚登峰造极，须臾间，万念寂灭，让人有种两人之间共感断了的错觉。

&esp;&esp;而直到这时，身体的共感才慢半拍地传来。

&esp;&esp;宣玑下意识地按住胸口——他差点以为自己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esp;&esp;

&esp;&esp;衣服和床单是同一台洗衣机里滚出来的，两个人用的各种沐浴用品是同一套，墙角带香薰的加湿器里喷洒的精油也是“雨露均沾”，谁从旁边经过，就沾谁一身，不偏不向。

&esp;&esp;而盛灵渊从里到外穿的衣服都是宣玑买的。

&esp;&esp;宣玑在兴趣爱好方面，永远十八岁，什么火追什么风，买衣服却不大赶时髦。他永远偏好浅色、简单且面料舒适的衣服，买来买去，总不外乎那么几种样式，于是两个人的衣服也很像，买的时候有主人，混着往洗衣机里扔一次，就分不清哪个是谁的了，只好随便乱收。

&esp;&esp;生活这么在一个狭小的公寓里，琐事上总是缠绵得难舍难分。

&esp;&esp;这时又连上了共感，互相能听见对方心里的声音，亲密得过界。

&esp;&esp;可是又隔山隔海。

&esp;&esp;盛灵渊一生，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揣摩他的心意，试图因势利导，或者加以利用，他要单枪匹马，以一敌百万，把自己埋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esp;&esp;鳏寡孤独。

&esp;&esp;“灵渊，”宣玑掰过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问你句话……别紧张，是私事。”

&esp;&esp;盛灵渊的眼睫轻轻地眨动了一下。

&esp;&esp;宣玑：“你其实根本不需要我，是不是？”

&esp;&esp;陛下或许有所爱，有所宠，甚至有所执着，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esp;&esp;“陪伴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一种负担。”宣玑起身，走到卧室窗边，点了根烟——他怕陛下讨厌烟味，自从盛灵渊住进来，就没在家里点过一次烟，幸好不是凡人，也没什么烟瘾，差点就顺便戒了……差点。

&esp;&esp;这些日子，其实紧张不自在的，不只盛灵渊一个人。

&esp;&esp;“天下是你的负担，我也是你的负担。”

&esp;&esp;装死的盛灵渊终于开了口：“……胡说。”

&esp;&esp;宣玑夹着烟，低头一笑：“不是负担，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esp;&esp;盛灵渊心里大概同时涌上了十多种回答，争先恐后地拥在嗓子里，差不多涵盖了古今中外所有表白时用的主语。有深情的、肉麻的、巧思的、平淡中见真意的，连不知从哪听的广告词都混在里面。可见一个人要想舌灿生花，还是得有词汇量。

&esp;&esp;但不知为什么，这些美好的词都被他的舌头挡住了。

&esp;&esp;他好像突然哑巴了。

&esp;&esp;“我是个半死不活才躲过一劫的‘朱雀天灵’，”宣玑就着青烟，缓缓地说，“后来成了你的天魔剑。”

&esp;&esp;“从这名就能看出来，我是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要不然怎么也应该叫个‘定乾坤’、‘辟邪’之类吉利点的名吧？根据历朝历代鸟尽弓藏的套路，我本来就应该在陪你砍完妖王之后就‘寿终正寝’。我是一次性的。”

&esp;&esp;盛灵渊声音冷了下来：“闭嘴！”

&esp;&esp;宣玑没理他，背对着盛灵渊，他眯起眼，朝窗外的万家灯火望去：“那么就奇怪了，我作为朱雀一族唯一一个后裔——虽然是个‘薛定谔的后裔’吧——好歹也算有点身价，当年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要把我这种‘一级保护动物’做一次性武器的？”

&esp;&esp;“这是第一个疑点，灭了族还要挖坟掘墓断人后，非得是跟朱雀有血海深仇的人才办得出来。可是咱俩都知道，始作俑者一个是公主殿下，一个是丹离，一个是朱雀血传人，一个是朱雀神像——这两位为什么要挖自己祖坟，成全人族？”

&esp;&esp;“第二个疑点是，我为什么从小在你的脊背里？我大概了解过炼器灵的过程，献祭成功以后，理论上器灵就赋生成功了，剑灵会自己长大，像知春。知春被锻造出来以后，就给束之高阁，器灵照样自己修炼成型，可见我其实是没必要非得寄居在你后背里。我在你脊背里，对咱俩都没好处——都太小了，不能控制共感，咱俩小时候没少互相拖后腿，学点新东西有时候还互相误导，走过不少弯路。如果那时我在一个大人的控制下，应该会更忠诚、修炼也会更快，你生活里也会少很多不方便。”

&esp;&esp;“第三个疑点是‘涅槃石’。丹离给我的涅槃石太不结实了，叫‘涅槃玻璃’都侮辱现代化工技术。丹离精通各种偏门术法，没有更好的东西了吗？如果没有，他大可以什么都不留下，没准我没有外物依赖，自己也能挺过来。这涅槃石除了让我周而复始地犯同样的错误，消耗那些宝贵的封印骨之外，还有什么用？丹离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如果不是他逻辑不自洽，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我炼的那些涅槃石都是不合格产品——出错的不是他，是我。”

&esp;&esp;宣玑弹了弹烟灰，转过身来，屋里没开灯，窗外晦暗的星光与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的，看不清表情。

&esp;&esp;“我虽然不算聪明，但一把年纪了，应该也不至于连说明书都看不懂，弄出一堆‘不合格产品’，如果不是技术性问题，那就只能是硬件问题。所以我有一个假设——器灵之身，是不是没法炼出成功的涅槃石？”

&esp;&esp;盛灵渊半躺半靠在床头没动，沉默了差不多有半辈子那么长，终于说：“涅槃石是不死鸟的不传之秘，古书上称之为‘死生之物’。”

&esp;&esp;宣玑明白了——这意思是说，涅槃石适用的法则等级非常高，至少是“类同生死”一级，器灵不是生灵，再特殊的器灵也不行，就好比知春的通心草娃娃不能再刻录一个通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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